柒云红了眼眶,急忙捂住眼睛说眼睛进沙子了,同时一直点头,他怎么会不同意呢?
“乖,快喝汤,天气冷,一会儿凉了,爸爸给你剥皮皮虾。”柒沅珲当做没看见柒云哭了,转过头拿了剪刀给柒云剪皮皮虾。
既然准备离开,柒云干脆也不去学校了,跟班主任请了个长假,把原先只在周末做的兼职改成长工,不过长工也是兼职,有时候柒沅珲会带他去工厂里散散心,反正只要能改变柒云的心境,无论做什么柒沅珲都愿意。
柒云一天天开朗起来,过了年,春风吹绿大地,父子俩开始准备离开的事。
毕竟是到成都久住,提前半年开始准备并不算早。
家里仿佛回到柒云上初中之前,父子俩相依为命也过得很开心,似乎柒云没有突然变得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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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沅珲跟查家的厂子签了一整年送货的合同,无论有没有送货单,反正不能断,没有货的时候就能休息,一般柒沅珲会利用这个时间再到工厂里加班,这样他能拿加班费。
现在临了说要走,厂长的意思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而且找到了路可能也没有柒沅珲那么熟,所以希望他在离开前带几个新人跑跑。
培训费会另外给,至此,柒沅珲才答应带新人。
一开始带新人还没问题,问题在于那几个新人好高骛远,无论对方给多大的单子都接,也不考虑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接,柒沅珲跟厂长反应过这个情况。
因为柒沅珲是跟查家签的合同,如果别人的货走查家的运输渠道,是根据运货量拿提成。
新人们贪心不足,要的货太多,一车装不下他们就只能自己上路还拖上柒沅珲;运货柒沅珲没问题,但是货多了再加上路不熟是要出事的。
厂长明白柒沅珲的意思,但是当时他们签的合同就是那么写的,为了让送货司机多赚钱,按送货量提成收费;柒沅珲自己自制力强,基本没做过出格的事,这次都是新人,才会出现各种人心不足的事。
但是也不能因为人家年轻肯跑就辞退,因此只能让柒沅珲多担待。
柒沅珲知道这样贪多嚼不烂迟早会出事,可没想到,最后唯一出事的人,是他自己。
四月份的时候,海市总算不再下着毛毛细雨,开始放晴,天气好,意味着要跑长途送货了;一般柒沅珲接的长途单子都会在江浙沪境内,绝对不跑超出这个范围的地方,因为不放心柒云一个人在家。
工厂厂长也知道柒沅珲的习惯,所以把其他长途单子交给了老师傅们以及几个新人,给新人多少有一些让他们不要好高骛远的意思。
没成想,新人们里有一个接了太多活儿,最后时间赶不上,为了不赔偿违约金,竟然就这么跑了。
新人跑了责任确实查家工厂的,上头的负责人一层层怪罪下来,厂长点头哈腰给人赔不是,说识人不清,一定尽量把货送到。
还好,那个新人贪心,没送到的货是查家自家要运的——因为查家内部的货不算运货量提成,只算死工资,所以那新人才只运了要提成的货,拿到别的公司打的钱才走的。
厂长一把年纪了,不放心其他人开车,就拜托柒沅珲一起走,算三倍工资,柒沅珲在厂子里没少受厂长照顾,拒绝不了,只能让柒云好好在家,他三五天就回来。
这次的货要走到珠城去,长途中的长途,如果不是高工资基本没人跑,因为容易出事。
柒沅珲技术好,而且知道哪里有招待所,能不晚上赶车都不赶,他们带着这么多货物,如果疲劳驾驶,一旦出意外,他们就要给公司十倍赔偿,小心驶得万年船。
厂长年纪大,三天下来脸都是紫的,等到了珠城,就说在那边住几天再自己回去,如果柒沅珲着急,就自己开车回海市,但是要注意安全。
归家心切,柒沅珲没久留,送完货当晚就往海市开,主要还是放心不下柒云,听柒云班主任的意思,柒云惹的人是世家子,柒沅珲总担心柒云不去学校对方会趁他不在家找到柒云欺负。
所以柒沅珲提前回家,再累都得回去,不然心不定啊。
来的时候柒沅珲为了运货,走的都是高速和城市里比较宽的马路,回去车里没有货就没有这么多顾忌,直接抄小道走,只要小心点开,还是比过城市快的。
柒沅珲不知道自己开到哪个山旮旯里了,只知道按地图上写的,顺着走就能到浙江边缘。
中间路过一座山林,路难得是单向道,柒沅珲放心开,不知开了多久,刚准备拿点吃的提提神,左边的山坡上骨碌碌滚下来个人,啪叽一下摔在货车前。
要是柒沅珲车技差点、反应慢点,就直接碾过去了。
对方就趴在柏油马路上,货车远光灯照得前方亮如白昼,能看见对方身上的血渐渐染红地面。
柒沅珲从后座拿了根推货的钢筋,颤巍巍地下车,这边深山老林的,不知道有没有狼,或者遇见强盗也很难全身而退,可这条路是单向道,不下去救人,就只有碾过去了。
“喂?没事吧?”柒沅珲拿着钢筋远远戳了一下对方的手臂,对方似乎清醒了一瞬,抓住钢筋的另一头,张嘴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柒沅珲靠近一些,趴下去才听见对方说的是救命,“啊,对对对,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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