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执迷不悟?”
新娘的红盖头在重气压下微微晃动,她纤手交叠,语气哀怨。
“我为你,只羡鸳鸯不羡仙,你为何就不能为我留下呢?”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
新娘的声音陡然一变,温情不复,变得沙哑尖细,如玉珠迸裂,直击耳膜。
她抬起纤纤玉指,一把掀开了红盖头,对上白泽的眼睛。
她头戴凤冠,上面点缀着的明珠在黯淡的烛光下泛着莹莹光泽,珠帘分拨在两耳后,露出勾魂摄魄的一张脸。
长眉飞扬,底下是一双高高吊起的修罗瞳,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两颊泛红,红唇皓齿。
水光流转的红眸里带着几分怒气和幽怨,死死注视着白泽。
这双眼睛并不陌生。
和祖母庙里供奉的等身木偶一模一样。
就像她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认出来了,惧是一惊。
要不是有林老师掺着,壮汉肯定就给她跪下了。
这个新娘,长得和祖母神一模一样!
连声音话语都十分相似。
如果这是祖母神的真身,那她是在什么时候偷梁换柱的?
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甜心小宝贝一想到自己坐在祖母神的花轿前,说了一路的冷笑话,就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婚礼会在晚上举行,为什么要奏丧曲,为什么有纸人送嫁,还撒纸钱了。
祖母神是厉鬼一样的存在,和她结婚可不就是举行冥婚吗?
“为什么不和我成亲!为什么!为什么!”
祖母神一声一声的质问着,俏丽面容渐渐扭曲。
她身上迸发出一股黑气,花轿砰然破裂,分崩离析。
黑气四散,化作无数只狰狞小鬼,嘶吼着向四周扩散。
整个院子都晃动了起来,随着一声巨响,面前的高脚楼上的木板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朱漆。
周围凭空冒出无数棵茂盛翠绿的树木,它们朝着天空伸出扭曲的枝干,枝叶在寒风中簌簌作响。
浓重的黑色瘴气从地底下渗出,向四周扩散。
一盏盏灯笼变成了高架火盆,火焰簇动。
周围响起了水流的叮咚声。
高脚楼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气派的庙宇,上方有一块崭新的牌匾,上书“祖母庙”三个血色大字。
两座供着人脸鱼身泥塑的小庙宇拔地而起。
宴客们身上的衣服变得残破,红光满面的面容变得腐败苍白,渐渐显露出丑陋的模样。
幻境被祖母神亲手撕开,身后群山也都显露出原来的面貌。
看着面前的祖母庙,众玩家脑中瞬间有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满脑子都是草泥马草泥马。
费尽力气绕了一大圈,又他妈回来了!
这剧情简直跟鬼打墙一样。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问你……为什么不肯和我成亲?!”
祖母神悬浮在白泽面前,手中握着一把通体红色的鱼叉,睁着通红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周围的鬼怪们无比激动,大声呐喊着“成亲成亲”,呐喊声震天动地,几乎要把林子掀翻。
“因为你丑。”
白泽静静地抬起眼,和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的祖母神如是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杀了你!”
“等你死后,我要把你的皮剥下来,做成木偶,日日陪在我左右!”
祖母神被白泽的话一激,怒火中烧,彻底失去了理智,挥舞着手中鱼叉,咆哮着刺向白泽的胸膛。
“铮——”
剑刃抵上鱼叉,两股不同的恐怖气压以对抗的两者为中心,向四周澎湃。
小鬼们发出阵阵惊恐的尖啸,一猛子扎进地里,瑟瑟发抖的探出半个脑袋。
其他玩家虽不至于逃跑,却也都感受到了耳膜震荡的痛苦。
“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白泽勾起唇角,深邃眉眼中满是戾气。
他本就是英俊张扬到极致的长相,平时靠着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冷漠压着,才少了几分邪气,显得有些清冷。
此时的他眼中似有灼烧焰火,像一柄锋利毕露的宝剑,就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把剑鞘能困住他。
他看起来游刃有余。
祖母神却被压制得非常辛苦。
方才质问的嚣张气焰消失无踪,凤冠上的宝珠簌簌作响,额前冷汗淋漓。
不久前她和白泽打了一场,受了重伤,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若不是为了蒙骗如意郎君拜堂成亲,她决计不会以身犯险,再次出现。
没曾想,那人根本不上当。
身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过度再次崩裂,剧痛传遍四肢百骸,祖母神贝齿紧咬,握着鱼叉的手微微颤抖。
“今日并非良辰吉日,改日再与你拜堂成亲!”
祖母神说完,眼眸一转,突然撤回鱼叉,就要逃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郎君。
因为撤离得太突然,祖母神受到两股力量的反噬,胸口一痛,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影一晃,险些摔倒。
她勉强稳住身形,脚尖一点,跌跌撞撞地飞向半空。
鲜血沿着流光四溢的裙摆滴在映着烛光和月光的雪地上,像通往黄泉的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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