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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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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区其实并不宁静,村子边就是田寮市场。住在这栋楼里的,有超市售货员、足疗按摩师、西餐厅服务员、市场小贩、楼下麻辣烫店主、杀鸡杀鸭的、还有刚出来找工作的等等,应该说也是个典型的城中村。但由于规划得比较好,并没有报纸上所说的脏、乱、差和黄、赌、毒,不过,这些上官致远并不十分关注。
    这一阵子上官致远开始了写作,但总是有点心神不定。写作也是上官致远的喜好,他最大的喜好就是写写画画。人最大的快乐来自于你的喜好,这有个前提就是你能有充足的时间和条件来摆弄它;人最大的痛苦也来自于你的喜好,当你发现自己的喜好总是无法满足时,这种痛苦尤其显得刻骨铭心。
    上官致远是在姜菲的鼓励之下开始写作的,那一首小诗的发表似乎成了催化剂,让他在迟疑和惶惑中提起了笔。当俩个人有了零距离的鱼水之欢后,似乎关系变得亲近了许多,上官致远的行李也从合水口村拿了过来,放在姜菲的床底下。
    其实,上官致远并不想这样,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那个花好月圆之夜,那个让他和姜菲暂时走到一起的时刻,上官致远总想把它在自己的记忆中抹掉,可无论如果做不到,当一件事,你想刻意去淡忘的时候,它已经镌刻在你的脑海里了。
    颠鸾倒凤后的第二天,上官致远恍惚地回到了合水口村,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可阮秋香和汪牡丹却还没有起床。
    “你们怎么还在睡?会迟到的!”上官致远在窗外喊。
    里面死一般的沉寂,明明俩人都在里面,怎么没人回答,睡得这么死?上官致远从窗户伸手进去想打开房门,可房门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牡丹!牡丹!”里面阮秋香在喊汪牡丹。
    门打开了,阮秋香睡眼惺忪:“老乡,你一大早过来了?”
    “你们怎么还在睡觉,不上班了?”上官致远说。
    “我们昨晚上就没睡,今天请假算了。”阮秋香说。
    “昨晚都把我和秋香姐吓死了。”汪牡丹这时也醒了,“有个人竟然摸到我们房间里来了。”
    “有这么恐怖?”上官致远听了大吃一惊。
    “老乡,我们能骗你吗?”阮秋香说,“换了别人,我们都不好意说出来。”
    “后来呢……”上官致远问道。
    “后来,我喊了一声,那人就跑出去了。”汪牡丹说,“于是,我们把桌子顶在了门上,吓得一个晚上都没睡。”
    “那人看起来有点像昨天吃饭时遇到的那个阿林。”阮秋香说。
    “那你们是继续睡觉,还是起床啊?”上官致远说。
    “不睡了,今天出去玩一下。”汪牡丹说。
    怎么老是这个阿林,看来麦老头说得没错,这个周阿林不是个善类。
    上官致远、阮秋香还有汪牡丹三个人吃过早餐后,就去了麦氏大宗祠玩。
    “没上班啊?”麦老头手里端着一个茶杯,笑眯眯地对汪牡丹说,他认识这个女孩,有天晚上,她是和董事长伍闻三钓鱼回来。
    “我们请假了。”阮秋香说。
    “一天的工资又没了。”麦老头说。
    宗祠里面很凉爽,大多数的人是来消遣纳凉。这会儿,好多人在围观麦太生在教一个小孩打洪拳,那小孩马步紧扎,眼睛溜圆,一招一式很是认真。
    上官致远也在那里看了起来,他正打算以自己这次南下打工的经历为蓝本写一篇,平日收集素材就显得很重要。
    麦太生教那小孩耍了一通洪拳后,端着茶杯坐到了大榕树下,上官致远和他闲聊了起来。
    麦老头告诉上官致远,他除了教武术之外,也教授舞醒狮。合水口村一直有一支远近闻名的醒狮队,奉年过节的时候,醒狮队会走街串户到周边给人拜年。
    “七十年代,我开始跟随本村的长辈学舞醒狮。当时,白天干农活,晚上7点则到村前的晒谷场练习舞狮。当时学得虽然很辛苦,但是师兄弟们都练得很开心,没有谁中途退阵。”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麦老头语气中有留恋和不舍。
    “我那个时候才出生……”上官致远听得很认真。
    “过年的时候,我们年初一在祠堂拜,年初二到本村各家去拜,从年初三开始,到正月十五,则到周边的村落,最远去过临近的东莞黄江、常平等地方。”麦太生回忆起年轻的时候,和村里的醒师队一起拜年的情景。
    黄江、常平对初来乍到的上官致远来说是个陌生的地名,从麦老头的语气中,他仍能感受到那应该是离合水口村很远的地方。麦太生喝了一口水,咀嚼着嘴里的茶叶,继续讲着。
    “那时候,村民们的娱乐比较少,所以对舞醒狮非常期盼。每次舞狮的时候,都能吸引一大帮民众围观,非常热闹。人越多,我们就舞得越起劲。我当时人年轻,只觉得过得非常开心,人们也很单纯。主人家不一定给钱的,有时人家村子里请吃一顿饭,我们狮队就过去拜年。哪怕是几十公里远的东莞常平等地,狮队也是踩单车去的。出去的时候,狮队都是早上八点就出发,一般一个村需花两三个小时表演。狮队大概有三四十人,每次出去,队伍浩浩荡荡,队员各负其责,我当时是负责舞狮头的……”麦太氏脸上泛光,充满自豪。
    “看得出来,你年轻时是条汉子!”上官致远发自内心地说。
    当上官致远还在听麦太生的讲述时,阮秋香和汪牡丹俩个人相邀着去了公明广场玩。麦氏大宗祠里有娱乐设施,但那是只供当地人娱乐。而合水口村对面马田村的龟山公园也是不对外地人开放的。
    写作的灵感算是有了,这部一定要有岭南乡土气息,上官致远心里暗暗思忖。可正当上官致远想在合水口村完成他的处女作的时候,一场大雨浇灭了他的泉涌般的文思。
    “合水口”是根据地形命名的,该村地势较低,上游几个村的水汇至村前的一条陂,形成一个合水口再流入茅州河,故得名。茅洲河发源于羊台山,是深圳市内最大的河流,也是深圳和东莞的界河。
    6月下旬,一场大雨过后,村里的水嗖嗖嗖地涨了起来,水漫到村前的麦氏宗祠门前。一天之中,水就漫到了上官致远的房内,当他把行李箱拎到床上去的时候,他发现里面的那部《阳辛之歌》手稿已经被水浸渍了。
    这样呆下去不行,上官致远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刚好碰上姜菲趟着水来合水口村找他。
    “今年的水特别大,电视里都报道了,水库副坝发生垮坝;佛山市有个村水闸发生堤围决口。”姜菲也是担心上官致远的房子被淹,于是就过来了。
    就这样,上官致远不得不拖着行李又回到了姜菲的出租处。
    尽管姜菲的住处整洁干净宽敞明亮,姜菲也支持他的写作,但上官致远开始总是无法进入写作的状态。看来,自己的处女作的完成还得费些时日。
    昨晚,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后,一大早上官致远就起了床,他决定出去找工作,以便尽早的离开姜菲,因为他想找回男人失落的尊严。
    这一夜,睡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上官致远辗转反侧很时间难以入睡,而以往在工地里和红花山广告里干时每天累得最想的两件事是吃饭和睡觉。外面还在下雨,雨点打着玻璃窗,更是敲打在上官致远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上。他心潮起伏,自南下以来,他一直找不出片刻的宁静和闲暇来梳理自己那如同乱麻一样的思绪。
    上官致远想得最多的是自己的前途,尽管有理想和抱负的人,尽管此时是这样的落魄,但他从来没有甘心屈从于命运的安排。但此时此刻,上官致远真的感到迷茫:出路究竟在哪里?正如孙中第所讲,一个男人最大的痛苦是碌碌无为,是虚度年华,男人可以平凡但是不能平庸,不能做出经天纬地的伟大事业,但总得有自己的奋斗目标。上官致远想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县里却只能躺在一个女孩提供的床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羞愧,感到不是滋味。
    想到姜菲,上官致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歉疚。当初姜菲因为自己而负气南下,如今混迹在一个娱乐场所。当年,他能阻止歹徒强暴姜菲,却对她现在的处境爱莫能助,相反他却只能靠姜菲的救助才免于流落街头。曾几何时姜菲是那样的纯情和朴实,还有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上官致远永远都忘不了姜菲纹在自己身上的“上官致远”四个字……不时,只要他撩起姜菲的衣服,就能看到那几个字。
    上官致远刚出门,姜菲从对面的马路过来了,她是过来请上官致远去吃早点的。
    “致远哥,睡得还好吧?”姜菲见到上官致远过来便说,“我们先去吃早点再说。”
    “我要去找工作。”上官致远说话的口气很急切。
    “找工作也得先填饱肚子,”姜菲用一种关切的语气说,“去找工作就这样盲目的找,再说你身上有钱吗?”
    听到姜菲的话,上官致远真的不是滋味,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受不了姜菲这样的关心,但却无可奈何。是啊!自己身上有钱吗?
    在早点店里吃完早点后,姜菲在身上拿出500元钱递给上官致远说:“致远哥,你先拿去用吧,你现在用得着!”
    看着姜菲手里的钱,上官致远迟迟没有去接,他知道自己此刻需要钱,但姜菲的钱来得容易吗?况且自己是个男人。姜菲看着神情复杂的上官致远不肯接钱便上来硬塞进他的口袋里。
    姜菲看着身材颀长,略显得消瘦的上官致远消失在人群中,心中不由是感慨,她无法将眼前落魄的上官致远跟在渭南当兵时的他联系起来。那时的上官致远英姿飒爽,一身合体的军装穿在身上显得是那样的魅力十足,举手投足中无不流露着军人特有的自信和男子汉气质。也不知道是多少次上官致远就这样的走入她的梦里来……我得帮他找回自信,深深爱着上官致远的姜菲在心里暗下决心。
    合水口村的房子已经到期了,上官致远亦不可能再回到那里。可能是在那里租住过的缘故,上官致远总是喜欢在合水口村的附近找厂。这天,他主要是跑了公明镇马田村的新兴橡根厂和福华制衣厂,像新兴橡根厂招普工,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月薪还不到五百;福华制衣厂主要是招女工,据说这两个厂有近万广西人,且都来自广西天等县。天等县是这广西崇左下辖的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和湖北富川县一样,出来务工的人特别多。
    提到广西,可能印象中总会有小学语文课本里读到过的“桂林山水甲天下”。可在深圳,广西人的彪悍是有名的。特别是后来发生的砍手党事件,让国人见识了广西人的蛮霸。19世纪中叶,几万广西人金田起事,硬是打出了一个太平天国;抗日战争时,李宗仁所率桂军台儿庄一役打出了钢军的赫赫威名。
    上官致远在外面跑了一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却又找到孟峰所在的电子厂。孟峰告诉上官致远他可能要回家去,因为孟岩病重。他问上官致远找到事儿没有,并说孙中第来过这里。他先在观澜牛湖,后来在松岗普思,最近一阶段,孙中第跑到关内去了,孟峰也只知道这么多,遗憾的是孙中第走得匆忙,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夜幕降临,又是万家灯火的时刻,最后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里,他没想到姜菲早已等在房里。上官致远注意到姜菲今天穿着吊带装和超短裙显得很是性感,他都有点不敢正眼看,未料姜菲有这样的一面。
    “回来了,致远哥,我们吃饭吧!”姜菲看到上官致远回来便起来迎接。上官致远这时注意桌上已经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肴,很显然这都离不开姜菲的精心准备,菜都是在楼下餐馆里端来的。
    上官致远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看着满桌的菜肴也就顾不得那么多,和姜菲坐在桌前,姜菲则拿出酒杯,倒上两杯啤酒。姜菲在吃饭时并没有问上官致远,只是不停地给上官致远劝酒和夹菜,说句实在话她倒怕上官致远找到工作后不再来找她。并不是特别爱喝酒的上官致远由于实在渴得很于是喝了几杯,不一会儿话便多了起来,他告诉姜菲工作是没找到,但他打听到了一个朋友的下落,不久将去投奔这位朋友。
    姜菲闻听此言便停下手中的筷子道:“难道你在我这里慢慢的找工作有什么不好吗?致远哥,别操之过急,找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很重要。”
    “可是我一天都受不了,我还不如去流落街头。”上官致远或许是喝多了的缘故,压抑已久的心灵此时似乎需要渲泄,我活得实在是太窝囊了,我来到深圳能干什么……”
    “致远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的路原来不该是这样,但是你要知道命运有时是捉弄人的,再说我能在这里碰上你,我连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说是连累我呢?其实我巴不得你多呆些日子。”
    “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靠你养活,这样,我成了什么了?”上官致远说。
    “致远哥,你别这样,我永远是你小妹,何况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前,上官致远叫她菲菲,这一阵子,已经没有听到那久违的称呼了。
    “你别提这件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往事总是不堪回首。”上官致远听到姜菲提及在渭南救她的那件事就不是滋味。
    为了调节气氛,姜菲把一张歌碟推入影碟机中,张学友的《情网》在房间响起。
    请你再为我点上一盏烛光
    因为我早已迷失了方向
    我掩饰不住的慌张
    在迫不及待地张望
    生怕这一路是好梦一场
    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
    我越陷越深越迷惘
    路越走越远越漫长
    醉不醉人人自醉,上官致远无力地倒在床上,枕边的姜菲呵气如兰。缠绵缱绻的温情总是让失落的心得到雨露般的慰籍,上官致远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习惯了这样和姜菲耳鬓厮磨。他想挣扎着逃离却又迷醉于那种沁入肺腑的温情那份蚀骨的销魂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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