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言奈何桥前,彭老大遇见了赵老大,气不打一出来,“赵老大,娘的,那杨天明明先杀的你,为啥从老子身上打出名气?”赵德?????杨天是谁?
月朗星稀,能见度很低的深夜,马家村早已经陷入了寂静,只有村东头东北方向不到一里路距离上,那最近让马家村村民们津津乐道的金钩赌坊还在通宵达旦的吞吐着进进出出的钱财。
这年代到了晚上,特别是乡间,几乎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一是大多数人患有夜盲症,二是真有那夜间出来活动的人家,多半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绝大多数有饭吃就能过活下去的这些百姓来说,更是敬而远之。
金钩赌坊是杨天根据现代基本理念管理的,全天营业,赌客在里面累了,花费二文钱就可以在旁边房间歇息。
杨天向马京要的那十几个杂手一天分三班倒,一月工资五钱,管吃住,这些杂手渐渐的就不想再回去给他们上家打工了,在衙门打杂,一月勉强能混两顿荤腥吃就算不错了,哪像现在,天天有肉汤喝,每天三顿饭管饱,一月下来,这东家还给发工钱,白手手下这些杂手不固定,来来走走很是平常,杨天干脆就跟这些人签了合同,收他们做固定员工,名曰赌坊服务员。
深夜子时快要过去了,赌坊两个大厅里面油灯盏盏,很是明亮。
赌坊外围一直都在扩建,现在大厅正东面向官道的那一面已经起了一圈两米高的围墙,厚木做的大门口宽约可并排八个成年人进出,围墙后不远,门口两边,起了两座六米左右的木塔,木塔上暂时没人。
在赌坊那排房子北面有五十米左右那训练场,已经起了前后两排二十间房子,这是杨天那小队的宿舍,只有一间住着小队,其他房间暂时空着,今晚杨天决定他们兄弟五人也搬到这里,晚上包括杨天他们,两两轮值值夜。
“豹子,今天去杀人,你怕了没?”
李豹和王金水两人手持长枪,笔挺的站在宿舍南边,面向赌坊方向,李豹今年二十有二,在这些护丁里面最年小,别看个子不高身子粗壮,却是这些护丁里面最有文化的,小时候读过几年书,认识不少字。
王金水比李豹高半头,今年二十四,性格好动闲不住,不然杨天当初也不会罚他就只穿着条兜裆布逛马家村。
“…有点怕,不过后来跟着几位爷往前冲的时候,光顾着听大爷命令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两人现在单独由张大牛训练,张大牛给他们做示范的时候一板一眼,从不藏私,而且两人不懂得地方,张大牛从来都是耐心讲解,慢慢的两人对这比他们小不少的师父越来越佩服。
王金水笔挺的站在那,嘴里小声的道“今天三爷真牛,那飞刀真是…啧啧。”
“三爷个人武力是强,不过大爷才叫有大将之风,对方可是丈长短矛,咱们呢,长枪可不到六尺,大爷带着三位爷和咱们愣是皮都没破一点就把那彭家五兄弟给杀了,你说大爷厉害不厉害,而且大爷他第一个冲上去杀人,有勇有谋,这可比那诸葛亮还厉害啊。”
李豹分析的头头是道,他接着道“金水哥,咱们这些护丁都是因为家里没地又没人才走这条贩盐道的,反正我决定了,我要跟着大爷好好干。”
是啊,俺们这些人家里要有老有少,又有块地,至于干这贩盐这种杀头的营生么,王金水听得也是热血上头,“对,跟着大爷和三爷好好干。”
六月初八,午时刚过,县城西南那处土坳子,县衙快班一干十三人,仵作两人正在勘察彭家兄弟的尸体。
快班班头徐有德,三十有九,身形瘦削一身斯文气,此时正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站在彭周尸体旁边,这彭家五兄弟在县衙英雄榜上也算榜上有名,谁想到如今横尸此处。
“马副班头,这五人伤口处都被砍烂了,显是凶手不想让人知道所用是何凶器,不过依小的所见,凶器应该是长枪之类的利器。”
在那查验尸体的两个仵作,其中一人走到站在徐有德身边,落后他半个身位的马京旁,附耳低声说出刚才查验的结果。
马京听到这话,不置可否,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不知徐班头有何高见啊?”
徐有德看着身边这故作恭敬的手下,心知自从三年前接了父亲的班,这马京就处处给他使绊子,偏偏快班上下大部分捕快都听他的,徐有德从小到大喜好读书,可惜衙役之子不能参加科举,他爹徐老班头和徐典史两人关系不一般,临退休前让他接这个快班,可是他真的不想接。
沉吟一会,徐有德刚要说出他的分析,“这明显是仇杀……”
一个马京手下白手这时凑到马京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马京听了后,右手摸着肚子,打断徐有德的分析,“哈哈,老夫肚子突然有点疼痛难忍,看来要回去请大夫诊治诊治,徐班头,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待徐有德回话,马京转身就走,两个仵作和十个捕快连忙跟在后面。
“……”徐有德目瞪口呆,这个老狐狸,这件案子看来里面有猫腻。
“少爷,咱们…”剩下那捕快过来,恭敬的请示道。
“…咱们走,这老家伙明显不想掺和此事,我他娘的更不想掺和这些屁事。”
“嗳,少爷,那咱们赶紧走吧。”
四处荒凉的田野,身边五具开始腐烂的身体,徐有德打了个冷战,带着快班里唯一的家生子手下,赶忙离开这大白天就阴森森的这地方。
“任兄弟啊,那十三太保的死,为兄本来对那杨天半信半疑,如今看来,这是个人物啊。”
酉时一刻,县城马京家中,马京和任大同两人正在小酌。
任大同滋溜干了一杯小酒,闻言笑道“彭家五兄弟在彭家庄横行将近十年,多少有些本事,这杨天先灭十三太保,又灭了这五人,小小年纪已经如此凶悍,前途无量啊,虽说阿贤跟阿宝与他是结拜兄弟,马兄,以后与杨天打交道,咱们姿态不能过高了,平辈论交才是。”
马京点点头,感慨道“如今王法出不了县城,咱们在乡间有此强援,别的不敢说,这次秋赋想必会顺利许多啊。”
明朝中后期,朝廷各种加征加派,地方上这些吏目更是变本加厉摊牌在百姓身上,下乡收税的时候往往受到很大阻挠,特别是一些乡间大族,人多势众,每次不闹个头破血流甚至出人命不算完。
任大同叹息道“哎,这个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发的,朝廷加征,咱们也得分点好处不是,这次啊,希望能顺利收上来。”
…………
曹家庄,一个曹姓大族的庄子,位于潍县东面四十里偏北,靠近固堤店,曹悦来的父亲曹老太爷,身为固堤店巡司,一手掌握北海盐场的行销,大肆贩卖私盐,手下有百八十个亡命徒。
深夜,静悄悄的曹家三进后宅,二少爷曹悦来的房间。
“先是赵德他们,又是彭家兄弟,这杨天小小年纪,杀性不小啊。”
房间里,曹悦来跟自己亲信童生曹孟相对而坐,听到手下刚才报来的消息后,急忙把自己身边这个智多星叫来。
这曹孟屡次科场落第,人已中年,却与曹悦来臭味相投,一来二去成了曹悦来师爷一般的人物,平时手持一把折扇,自比孔明。
他听到二少爷这带有欣赏意味的话,心知肚明,“曹公,可是想纳这杨天为己用?”
“呵呵,先生,你也知道,父亲年迈,这巡司之位总要传给我跟大哥其中一人,大哥他残暴嗜杀,又不学无术,偏偏家里这些手下大部分都听他的,要是将来这巡司一职由他接位,恐怕我曹家前途暗淡啊。”
曹孟看着一脸为家族存亡担忧的曹悦来,心想你不就是和你大哥不是一个娘生的,从小不合,生怕他接掌巡司后对你不利,心中有数,不过自己和曹悦来休戚与共,开口道“曹公英明决断,正该接手这巡司之位,小生认为曹公该及早找几个强援,这杨天小小年纪已经如此凶悍,曹公不如去求一下老太公,把彭家兄弟那边行盐之权一并给了这杨天如何?也好让他对曹公你感恩戴德。”
啪!曹悦来双手一拍,赞叹道“知我者,先生也,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父亲定下此事,到时想那杨天,必定会为我所用。”
“曹公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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