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还有些暗淡,笼罩着一层薄纱,不甚刺眼,显得有些灰蒙蒙。衙门内,刘怀忠披着棉衣站在地图前思考着,皱着眉头,看来又是一夜没睡。
这时王宝和一个人一前一后跑了进来,道“将军,金杰将军回来了。”
那个叫金杰的人和王宝一样都是刘怀忠的部下,二人堪称是刘怀忠的左膀右臂。
刘怀忠转身,看着金杰道“怎么样?一路顺利吗?”
金杰道”顺利,只是绕了点路而已。”
刘怀忠道“大同府如何了?”
金杰摇摇头,道“依旧很安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王宝道“将军,会不会锦衣卫那帮家伙的情报有误?”
刘怀忠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忽然抬头道“越是安静,就越突然,这是蒙古蛮子的一贯伎俩。”
金杰道“将军,那边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只要他们突破大同府,立马扎紧口袋,绝不纠缠。”
刘怀忠露出一丝微笑,赞赏的看着金杰道“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金杰道“我听王宝说您这些天基本上是没怎么睡觉,您都这样了,我们这些属下情何以堪。”
刘怀忠看着二人,又转头凝视着地图,道“我是夜不能寐呀!我们满打满算只有八万军马,而对方却是二十万铁骑。”
王宝道“他们这是倾巢出动,死鱼网破呀!”
三人陷入一阵沉默,气氛显得有些低沉,刘怀忠索性伸个懒腰,顿时精神为之一振,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道“对了,知府大人这几天在忙着些什么呢?”
王宝笑道“他还能干什么,为了筹集粮草已经是焦头烂额,整天拿着一摞借条心神不宁,唉声叹气。”
刘怀忠也是一笑道“也真是难为他了。”
王宝又道“这不,他又从难民当中征发了五六万人在城外修筑防御工事呢!”
刘怀忠道“走,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老是待在衙门内快憋死了。”
于是三人出了知府衙门,骑马出了城,一路上都是逃难的百姓,个个面有菜色,或躺或坐在地上,放眼望去,一种死亡的气息笼罩着霸州城。
刘怀忠铁着脸、皱着眉,看着人满为患的街道,道“这蒙古人还没来就已经是这番景象,要是蒙古人杀到了城下,这里岂不是成了人间炼狱?”
金杰也是叹口气,道“将军,在回来的路上,往南逃难的百姓还有许多。”
王宝怒道“恨不得将那些蒙古蛮子都杀光,一劳永逸。”
刘怀忠没有说话,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三人来到城外,只见知府李振峰领着一班人马在修筑防御工事,没有注意到刘怀忠到来。
刘怀忠来到李振峰身后,道“李大人辛苦了。”
李振峰听声音知道是刘怀忠,却当做没听见,大咧咧的走到一边,坐在一张椅子上,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刘怀忠三人心里冷笑,刘怀忠没奈何,只好下马,走过去,笑道“李大人,为何不理本将军?”
李振峰这才故作姿态,露出一副不情愿的微笑,道“原来是刘将军,失礼失礼。”
刘怀忠也没放在心上,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忙活景象,笑道“这工事何时修好呀?”
李振峰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只是不好发作,见刘怀忠的一副得意的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道“刘将军军务繁忙,就别来消遣我了,快走快走。”李振峰下了逐客令。
刘怀忠当做没听见,转身看着不远处的防御工事,笑道“我看这么多人最多三天就能修好。”
李振峰索性不跟他说话,起身就走,刘怀忠见他要走,一把拉住,挽住他的胳膊,道“李大人,别走呀!”
李振峰被他拉住,哪里挣脱得开,气急道“你拉着我干嘛?”
刘怀文笑道“你是文官,我是武
将,不要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文武不和呢!”
李振峰斜眼看着刘怀忠,道“你要怎的?”
刘怀忠始终是一副笑脸,道“我想请李大人到处走走,散散心。”
李振峰没好气的道“没空。”
刘怀忠向王宝金杰使个眼色,二人会意,将李振峰生拉硬拽的拉上了马,李振峰怒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刘怀忠道“李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必定对这霸州四周的地形非常的熟悉,今日就请李大人陪我们走走。”
李振峰道“你们要查探地形?”
刘怀忠笑道“是呀!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以逸待劳就是天时,我们军民一心就是人和,就差地利了。”
李振峰看着刘怀忠嬉皮笑脸的神情,嘀咕道“谁和你军民一心。”
没奈何,被王宝和金杰两匹马夹在中间,只好陪着走一趟了,四人走了一个时辰。
李振峰道“你要查探哪里地形?”
刘怀忠伸手指着东北边的山脊,道“那是哪里?”
李振峰手搭凉棚,道“那是鸡公山,也叫马蹄山。”
刘怀忠道“为何有两种叫法?”
李振峰道“从远处看,山脊高低起伏,棱角分明,绵延修长,就像公鸡头上的鸡冠,所以叫鸡公山。”
王宝道“那为何又叫马蹄山?”
李振峰道“鸡公山东西呈马蹄形,中间包裹着一块开阔地,进出只有一个路口,所以又叫马蹄山,你要是走近,上了高处看,就知道了。”
三人称奇,刘怀忠道“走,去山上看看。”
金杰道“将军,要不要叫点人过来?”
刘怀忠笑道“不必,就我们四个。”
于是四人径直向鸡公山走去,一柱香的功夫,早来到山脚,刘怀忠王宝金杰三人看着山势,驻足看了一会,果然神似鸡冠。
四人又上了一处山坡,高高在上,俯瞰地形,果然又像一个马蹄,中间好大一个开阔地,周围怪石嶙峋,荆棘丛生。
刘怀忠道“你们看,这个地方如何?”
金杰道“这个地方是个打埋伏好地方。”
王宝道“如果要打埋伏,必须要有人将敌军引到这里才行,不过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个路口,所以我觉得打埋伏不可取。”
金杰道“只要将敌军赶到这里,堵住去路,困也困死在这里了。”
刘怀忠看着马蹄山,道“你们说的都没错,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的方法都不可取。”
二人道“将军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刘怀忠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要知道对方需要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金杰道“蒙古人肯定追求速战速决,他们耗不起。”
王宝道“他们一旦突破大同府,必定士气大盛,一鼓作气的向京城扑去。”
刘怀忠点点头,道“说的没错,敌人入关后肯定会势如破竹,所向披靡,锐不可当,单靠这个小小的霸州城,根本无法阻挡二十万大军的冲击。”王宝金杰陷入沉思。
一边的李振峰听得一脑子浆糊,又道“你们说来说去,和这个鸡公山有什么关系?”
刘怀忠想了想,皱着眉头道“所以我们必须让对方在靠近霸州的地方停下来,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得先搓动他们的锐气,给他们当头一棒。”
二人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刘怀忠看着二人,道“你们明白了什么?”
王宝道“将军是想利用这个鸡公山,做为阻击地点?”
刘怀忠指着下面的开阔地,笑道“没错,我的打算是埋伏一支军马在这里,等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从侧面给他们当头一棒。”
金杰立马道“将军,那就让我来吧!”
王宝急道“
将军,我来。”二人争执了起来。
刘怀忠笑道“你二人我另有重用。”
二人道“将军打算要我俩怎么办?”
刘怀忠道“等回去后,将城外的诸位将军都召集起来,到时我会公布迎敌方案。”
四人又看了一会,打马回城,回到城中,王宝金杰将城外的诸位将领都召集进城,一共八人,个个如狼似虎,一身戎装,都来到知府衙门。他们分别是钱伟、王鼎、曹升、李军、夏兵、崔浩、刘大虎、孟康。
这八人都是镇守一方的能征惯战将领,加上王宝和金杰一共十员猛将。
此时李振峰一个文官夹在一群武将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于是寻思着要走。
刘怀忠道“李大人不要急着走嘛!”
李振峰索然无味的道“我城外还有事,先走了。”
刘怀忠笑道“李大人,我还有任务要分配给你呢!”
李振峰瞬间头大,道“又有什么任务?”
刘怀忠神秘的笑了笑,道“你先坐下,我稍后再告诉你。”
李振峰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又会如何消遣自己,没奈何,只得坐在一边,浑身的不自在。
刘怀忠看着两边诸位将领,忽然变得一脸的严肃,道“诸位,我现在向大家公布一下御敌计划,请诸位静听。”顿时堂上变得鸦雀无声,个个虎视眈眈,磨拳擦掌。
刘怀忠道“这个御敌计划,我已经想了半个月了。”指着地图又道“霸州城方圆不过区区十数里,而对方却有二十万大军,且都是骑兵,速度快机动性强,我们的所有兵力加在一起也只有八万,如果硬碰硬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刘怀忠看着诸人,目光变得锐利与狠辣,道“但我们有我们的优势,首先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于以逸待劳,第二就是他们是孤军深入,第三就是地形上我们比较熟悉。根据以上三点,我们取胜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这时王宝有些急不可耐,道“将军,您就将计划说出来吧!让我们都听听。”众人都是随声附和,一边的李振峰有些幸灾乐祸,心道“我倒是要看看,他要如何计划,用八万人打二十万骑兵。”
刘怀忠一笑道“好,诸位,那我就说了。”只见刘怀忠又指着地图,道“二十万大军,最有可能突破的地方就是大同府,一旦他们越过大同府,必定会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直取京城,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越过霸州,必须将他们挡在这里。”顿了顿又道“所以,我们必须要让他们在霸州面前停下来,打掉他们的锐气,消磨他们的士气,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机会守住霸州。”
刘怀忠看着众人,又道“所以我将六万人马分成八路,采取狼群战术。”于是刘怀忠将人马分成八路军马,每个将领分得七千五。
其中钱伟、王鼎、曹升、李军各领军马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等候军令。
夏兵、崔浩、刘大虎、孟康带领自己人马离城十里地安营扎寨,等候军令。
刘怀忠将剩下的两万军马与自己留着守城。
眼看着所有人都分了军马,只有王宝与金杰二人没有分到人马,二人急道“将军,那我俩干嘛?”
刘怀忠一笑,道“我这里还有五千火枪营,你俩各领一半,至于如何用,到时我会告诉你们的。”
刘怀忠抬头又对那八路军马,道“诸位切记,等到对方搓动了锐气,速度慢了下来,就是你们上前撕咬的时候了,但绝不可恋战,咬一口就走,打乱他们的阵型与阵脚,随后第二队,第三队直至第八队紧跟而上,待他们疲惫的时候,采取迂回穿插的方式,将他们截断成数段,然后一口一口的吃掉。”
众将听令,个个都是跃跃欲试,起身出了大堂,出城集结自己的军马,四散开去安营扎寨去了。
胜败在此一举,刘怀忠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看着空荡荡的大堂,他深深的喘口气,却无法平息内心的紧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