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听着曾秀秀说故事般讲着自己的经历,倒也没觉得这下山的路有多么的难走、多么的崎岖不平。很快众人便来到了之前停放面包车的那块平缓之地。
那是个几乎接近平地的略微倾斜的草地,篮球场般大小的草地左边,是一片乌漆嘛黑的高大灌木林,穿过林子便是那条遇见苗女的小溪;草地右边是通往山下的一条石子路,石子路虽不宽但足以通过一辆小车,当时这辆小面包车正是载着一行人从此直上,直至到了这里才停下来弃车步行的。
将众人送至此,曾秀秀也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告别众人后打着手电筒消失在了空气略发湿冷的夜色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宁远不禁在想,熊方冲对她的感情到底是真爱还是单纯的占有,若是真爱的话,怎么放心让她一个弱女子单独走夜路?若是单纯的占有,那么熊方冲活的也太自我了,简直是自私自利界的典范……
正想着,前面曾秀秀走至的拐角处出现了另一道手电筒的光芒,然后这两道时而交叉时而分开的光芒,在一男一女的对唱中逐渐远去,消逝在夜色笼罩的小山里。
熊方冲来接曾秀秀了!宁远慰藉的一笑,这也许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上车吧,我们也得下山了”说完宁远拉开车门一头钻进了驾驶位。
“不管董依琳了?”崔清水仍然有些不放心的问,同时他眼神不甘的环顾四周几圈,最终只能放弃于周边黑漆漆的一片。这个老实的少年,毕竟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等什么等?人家估计早就下山了!”罗小七气呼呼道,手里却温柔的揉摸着肥猫六六那颗圆滚滚的脑袋。
“赶紧走吧,你拿人家当朋友,人家可没拿你当朋友!”葛唯嘴里也附和着,催促着崔清水上车。
车灯亮起,引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空荡刺耳,刺耳的机器轰鸣声音激起了附近人家的几声狗叫。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刺耳的嘶喊声从森然的黑夜中传来,覆盖了车子发动的引擎声,覆盖了那阵阵的狗叫声!
这华华丽丽的一道嘶吼,恰似功力深厚的河东狮吼,划破了宁静的夜空,震停了宁远按着方向盘正要起步的手,更是惊得众人犹如被点了穴一般,呆在原地,耳朵直立。
仔细辨认,这声音又有些耳熟,刚刚还在抱怨吐槽的罗小七表情一怔,第一时间脱口而出三个字:“董依琳!”
是董依琳!就在那声犀利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时,宁远脑海中同样第一时间浮现出了董依琳那张满脸痘印的惊悚大脸!
可是,按时间推算,这个时候应该她不是应该早已先大部队一步下山了,可此时这声惊叫,却恰恰是从草地右边那块密林里传出的,莫不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这么想着,宁远心中再次被翻涌而来的阵阵愧疚所填满,董依琳再不招人喜欢,但毕竟也是个鲜活的生命啊,若不是自己的自私与道德绑架,此时此刻的她也不会处于危险之中!
林中再次传来阵阵紧急的呼救声和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就像即将被魔鬼抓住吞噬掉一般的惊悚。众人脸色苍白,面面相觑,崔清水手里俨然已经多出了那把泛着清冷气息的冷牙刀,另一只手按住了车门的开关……
董依琳这个人再怎么可恶再怎么讨人厌,但毕竟也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撇开这么久的朝夕相处不说,单单是条鲜活的人命,也没有让在场所有人坐视不管的道理。也正是这个道理,人性才会变得更加可贵!宁远深知这个道理,尽管对黑凄凄充满恐怖的树林状况一概不知,但他依然深吸一口气,哒的一声解开了车门的锁。
车灯发出昏黄的光线,这种弱弱的光芒很快就被远处树林中隐藏的黑暗所吞噬,空气中弥漫着的除了恐惧和担忧,就是那种属于南方该有的阴冷潮湿的黏腻触感,这种难受的触感黏乎乎的扑打在每个人身上脸上,也粘腻在每个人的心间……
众人急忙下车,正准备往那片黑林中寻去,突然,车灯光芒似乎被一道庞大的黑影打断,出现了一阵虚浮的闪动!
随着这阵闪动,车子面前出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肥硕身影!
不,用衣衫褴褛来形容好像有点不切实际,确切来讲,出现在车子灯光下的那个身影,除了一头蓬乱的头发,厚实的针织毛衫被人从衣领处粗暴的撕裂一条口子,那条细长耷拉的撕口之下,触目惊心的呈现出白花花颤抖着的两坨肉!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崔清水嘴里念叨着连连捂住了双眼,那样子宛如一个刚下山的小和尚遇到了不知检点的母老虎,若不是此刻这种情况,宁远早就笑出声了。
警惕的望向漆黑一片的树林,里面并未有什么古怪的声音出现,更没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除了眼前这位衣衫不整的胖女人突如其来出现在车子面前,周围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救我……救我……你们别丢下我……”董依琳哭的撕心裂肺,处处表现出一副被人欺负过的痕迹。
“你……你先穿好衣服……”宁远实在没好气的提醒。若不是她长成这个副样子,此时此刻宁远真的以为她这是被人*了!
董依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然后随意的拉了拉即将耷拉到肚子的衣领,又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眨巴着泪眼对众人哭诉:“让我死好了……你们不要管我……”
罗小七实在受不了她这阵琼瑶剧一般的哭戏节奏,抱头尖叫道:“行了!别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董依琳一愣,哭喊声再次铺天盖地袭来:“有……有个男人想……想给我下*,好在我机灵躲开了,然后他看下蛊不成就……就想……就想……”扭扭捏捏半晌,话一直停留在最后一句也没说出口。
“就想怎样?”宁远问。
“就*了我……”说着她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开启了她一向惯有的震天之作——跺脚。
“什么?*!?”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仔细分辨聆听着面前这个女人说的一字一句,那脸上的神情,仿佛比此时此刻跳出一个人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宁远自是很难相信她这番离奇古怪的话语,很快他想到了在公交车上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这个长相奇特的女神棍,不是不照镜子,而是即使随时都照镜子她也不会发觉自己的问题所在。站在一名普通男性的角度,宁远觉得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她,都无法激起一丝一毫荷尔蒙的变化,更不会存在一丝一毫男人该有的幻想......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忍下这个心对她下手呢?宁远甚至有些好奇,也开始有些同情那个对其下手的男人。终于,他明白了那日在公交车上那帮看的感受和眼神……
可是对方话已至此,宁远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乌七八糟的,无论如何,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董依琳也是个受害者啊!
于是他脸上露出非常符合此时气氛的表情,悲愤切切的同时带着一丝不苟的同情之色,然后大义凛然的站在董依琳面前,尽量让眼神远离其胸前那道白花花的肥肉,安慰道:“怎么回事?说出来听听,我们帮你做主!”
于是,在车前昏黄的灯光下,董依琳义愤填膺、生动形象的讲出了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不被理解的董依琳心怀委屈的直奔山下而去,此时的她早已恨死了这帮可恶自私的家伙,而且令她无比心痛的是,这么多日子的相互陪伴,竟也抵不过金钱面前的现实,再加上这几人联合起来欺负自己一个弱女子,终于感受到人性虚伪的她,发誓再也不愿与这帮人来往,她要回去,回到海城那个浮华的世界,在那里她可以一展才华,在那里,她至少是个被少数人尊重的“董老师”,至少是个文化公司的老董!即使那家公司目前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路走一路悲愤不已想着心事的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自己单独跑出来的时候连一瓶水都没来得及带,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此时此刻的她还真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一点,再加上此时天色已晚,眼看着日落西下之后便是漫漫黑夜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董依琳此刻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
正当她沉浸于这种难言的低落情绪当中时,突然见到前方田地里出现了一片令人兴奋的景象。
董依琳是个吃货无疑,尤其在这种心情抑郁的时候,她最需要食物的甘甜来消磨内心的不爽了。恰好,这个时候她发现了那片黄绿黄绿的田地里,竟然种着的是鲜翠欲滴的梨子!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环顾四周发现并未有其他人出现,于是悄无声息的向着梨树靠近。
秋天正是收获的季节,梨树周围同样有着一些其他的瓜果蔬菜,在即将落幕的金色余晖下显得那么可口诱人,此时的董依琳俨如偷吃西瓜的猪八戒,完全沉浸在了天然农作物诱人的喜悦中,三下五除二摘下两三只梨的她并不知足,溜溜达达在农田里寻找着其他让她有食欲的瓜果。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蹿出一条灰色大狗,那狗一个箭步冲着偷吃瓜果的董依琳而来,吓得刚刚还在哼着小曲的董依琳花容失色,掉头便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她哪里跑得过一只训练有素的守田狗,三下五除二便被灰狗给逮住了。好在灰狗并不像表面上看着凶恶,脑袋摇摇摆摆半天,却只是咬住她的裤脚不放。董依琳这个女人,一向以欺软怕硬著称,此时的她面对一条灰狗,竟也毫不犹豫的发挥了这个特点。
试探半天却见灰狗并无伤害自己的意思,于是她大胆的一脚揣在灰狗嘴巴上,竟踹开了紧咬自己裤腿的狗嘴!可是,不踹倒好,一脚踹下去,本来安静的灰狗突然开始狂吠,这阵阵狂吠便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苗人有着极度的信仰,其中,对于图腾的崇拜便是信仰的一种。
大家一定听说过“狼图腾”,那么在苗族,“狗图腾”同样是一种非常盛行的民族文化。因为在苗人眼中,狗可精通神灵,是一种神圣的不容侵犯的神物,苗人圈养的狗一般都比较温顺,很少会主动攻击人,但与此同时,他们更不允许外人表现出对狗的不尊行为。
而董依琳,恰好便撞到了这把枪杆上!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闻声而出,正好看到了董依琳一脚踢在灰狗面门这一幕,男人大怒,再见到这位行事猖狂的女子手里竟然还捏着几颗刚从树上偷摘下来的梨子,更觉此人不可饶恕。
于是,男人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去,对董依琳做了一系列不可描述之事。
......
董依琳哭了起来:“只不过因为太口渴摘了他们两颗梨,没想到竟然会……会……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崔清水一脸歉意的望着眼前眼泪巴巴的董依琳,他为自己所做的决定后悔,也为自己未能挽回董依琳的独自离去后悔,若不是为了自己,她也不会遭此不测;再看葛唯和未来,同样一脸歉意的对身旁的董依琳不停的嘘寒问暖着,估计内心也受到了良心强烈的谴责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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