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蓦地亮起了几个白灯笼,高高低低,由远而近,缓缓飘动了过来。
沿途都是一片青灰色的厚重石墙,两边有青铜做成的灯架,随着来人的脚步声,里面的灯火便自动燃了起来,照亮一片黑暗。
“是你呀……”
石室里,此时正蹲坐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他见有人来了,便抬起头看了一眼,面上似笑非笑,声音似男似女,好不诡异。
蹲坐的这人,竟是崔梦晓上次在乌衣巷见到的那个鬼童如儿。
“嗯……福天娘娘的伤可好了?”来的那人,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他身边跟着几个虚幻的影子,佝偻着背,打着白纸灯笼,就算看不清面貌也知不是常人。
如儿听他问起福天娘娘的伤势,脑袋上的童女面貌和童男面貌变幻不定,语气狠辣的道,“哼,娘娘如今还在静修,只怕还要再吃七八个阴·女才能恢复过来……”
说罢,他疑惑的看了眼清秀少年的身后,挑眉问道,“咦……你身后那人,又是谁?”
“这女子,便是害了我师兄性命的罪魁祸首之一。”清秀少年见如儿问起,便让开了身子,吩咐后面那两个鬼影将一个昏迷着的女子抬上前来,给如儿看个清楚。
那昏迷的女子,正是崔梦晓!
如儿本就见过崔梦晓的,又被张归乾打伤,对他俩恨意滔天,此时骤然见了崔梦晓,不由又惊又怒的道,“就是她!上次,带了一个男子来,打伤了我们娘娘,还夺走了娘娘族里的宝物阴槐像!”
那清秀少年闻言面上却微微笑了起来,安抚道,“你且宽心,我师傅他绝对饶不了这几人……只不过,现在我们还需用这女子引来她其余的两个同伙,等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了,这女子,任你和娘娘处置。”
如儿黑白两色的瞳孔微眯,他虽不知这女子身上有何奇特之处,但是福天娘娘一心想要吃了她,想来是有她的缘由,因此开口道,“那你可不要伤了她,等娘娘醒了,我就要将她带走的。”
清秀少年笑着点了点头,便让身边的两个鬼影抬着崔梦晓往石道深处去了。
他见如儿也走了,不由微皱了眉,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块乌黑的小木牌,把玩了一下,便立马收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先前那块阴槐木杀了几百个人,戾气如此之重,不知为何现在气质竟这般温和,这世上,除了龙虎山的元气斋清咒,也难有其他的办法能一下子清除如此重的怨气……”
想到此,他便低声笑了几下,喃喃道,“龙虎山呀……真是个好地方!”
清凉市·殡葬街
夜已深,殡葬街上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再加之天上满是乌云,不漏一点月光,除了两旁的路灯之外,便再无一点光亮。
张归乾正站在崔梦晓先前出事的地方,一脸凝重。
这里,还残留着几丝恶鬼灰飞烟灭之后的腐臭味,地上,甚至还有符拔现身之后留下的巨大痕迹。
白泠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伏趴在地上,皱着鼻子嗅了嗅,脸色异常难看地起了身,冷冷道,“有两只鬼的味道,而且都魂飞魄散了,找不到其他线索。”
“喂,你还不召唤符拔?问清楚,梦晓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张归乾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有其他修道人插手,封印了符拔牌,我现在觉察不到她的方位。”
“其他修道人?”白泠不知崔梦晓何时竟还惹下了这样的麻烦,不由皱眉讽刺的说道,“我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修道人?一心向道一身正气?呵!莫不是也和那些孤魂野鬼一样,贪图崔梦晓身上的……”
“白泠。”
张归乾皱眉打断了她的话,缓缓吐出几个字,“随山派。”
白泠愣怔了一下,这才想起那天晚上死的那个青年,还有逃走的那个少年,他们都是随山派的弟子,这也就不难想,崔梦晓今日是被哪派人掳走的了……
只是,那些人未免也盯得太紧了,她今天才刚离开崔梦晓身边一小会儿,他们便将崔梦晓给掳走了。
“那随山派的弟子,如今在哪里?”白泠心中万分后悔,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日,她当初哪怕是拼着会被张归乾念销·魂咒的下场,也要将那少年也斩草除根!
张归乾闻言却是不说话了,面上神情莫测,许久才叹道,“清凉市的长乐观,便挂在随山派的名下。”
“长乐观?”
白泠反应过来之后,这才知道为何张归乾一脸难看,她不由冷笑一声道,“好!他们自己御下不严,出了此等人渣败类的弟子,师兄***女子,师弟大逆不道杀了师兄!现如今还有脸掳走崔梦晓,我倒要问问,这就是所谓的修道名门么?”
张归乾轻轻叹息了一声,闭目不言。
而另外一边,崔梦晓已经醒了过来,正打量这间关着她的石室,四面都是厚重的青石墙,地上除了灰尘之外什么桌椅都没有,墙壁上倒是点了盏小油灯,正发出幽幽的黄光,而石室的出口只有一道小小的木板门,还被人从外面栓得死紧。
外面时不时的传来凄厉的惨叫和诡异的尖笑声,崔梦晓被吓得更加紧张了,她翻了翻自己贴身的背包,钱包和手机都在,但是符拔牌却不见了……
这石室不知和外界隔了多远,手机上没有半点信号,崔梦晓见手机帮不上忙,不想浪费电量,便又收回了包里。
她又在自己背包的夹层里翻了翻,好似摸到了什么东西,不由面露惊喜。
“还好……这个还在。”
只见崔梦晓从背包夹层里掏出的是三张黄裱纸,这还是她那日在张归乾铺子里练习画符时塞进去的,当时想着说不定以后能用到,便留了几张……只是她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只是,有了黄纸,没有朱砂和毛笔,要怎么画符……
而且,什么符能帮她逃离这里?
崔梦晓一脸为难,盯着那黄纸许久,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她那日在书上看到的一个符咒,是可以让人穿墙而过的,面上不由一喜,也不管了,直接咬破了右手中指,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溅到了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都说十指连心,此话果然不假……
崔梦晓满脸痛楚,不愿浪费自己的血,忙在其中一张黄纸上画了个穿墙的符咒。
见符咒已经画好,她将中指伸进嘴里啜了几下止血,收拾好背包,便将穿墙符贴在了自己身上,小心翼翼的伸手试了一下,果不其然那张符画废了,根本不能穿墙过去。
崔梦晓咬了咬牙,听着外面的惨叫声,狠了狠心,又把中指的伤口给弄破了,全神贯注的重新画了张穿墙符。
还剩下一张黄裱纸,崔梦晓想了想,便趁着伤口还在流血,便画了张驱鬼符。
这次,那穿墙符闪着悠悠的灵光,贴在她的身上,一下子就让她穿过了那道木门。
木门外面,是一条幽深的青石走廊,崔梦晓正是为难往哪边走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从左侧传来了说话声,她心里一慌,便又重新穿墙逃了回去。
只是,方一进去,她便发现这间石室不是刚刚关押自己的房间。
这间石室明显大了许多,四面墙上都点着灯,中间有一个硕大的太极图,周围刻了密密麻麻的符咒,看得人眼花。
外面的人声也小了下去,崔梦晓又等了一会儿,直至再听不到一丝声音,这才准备出去。
可不料这次却碰了个墙,撞得她鼻子酸痛,眼泪直流,她低头一看,那张穿墙符早已没有了灵光,唰的一下飘落掉到了地上。
“只能用两次?”
崔梦晓内心分外焦灼,正准备直接在自己身上画符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没用的,这间屋子,只能进,不能出。”
崔梦晓乍然听到有人说话,不免被吓了一跳,毕竟,她刚刚就已经看过了,这间石室明明是空的,根本就没有人,那怎么会又有人讲话呢?
她急忙转身,就见到一个穿着破烂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子正飘在空中,盘腿坐着,神情冷淡的看着她。
“这位……老先生……”
崔梦晓迟疑许久,正准备开口套近乎的时候,那老头却摆了摆手,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眯着眼睛道,“看你年纪轻轻,怎么会犯下如此十恶不赦的重罪呢?”
“什,什么十恶不赦的重罪?”崔梦晓不懂他的意思,皱眉不解道。
老头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沉吟道,“这石室里面,关押着的都是犯下重罪的鬼物和修道者,我看你画个穿墙符都不顺,想来也只是刚刚修道而已,又怎么会被他们关到了这里面呢?”
崔梦晓闻言,急忙辩解道,“老先生,我没有做什么恶事……”
那天晚上的事情,白泠和张归乾都没有告知崔梦晓,故此她也不知道自己惹下了多大的麻烦,更不解自己为何会被抓到这里来。
老头见崔梦晓不似说假话,便摇了摇头,说道,“你既是没有做恶事,现在也出不去了,这间屋子,除了长乐观观主之外,没有人能够进出。”
“长乐观?”
崔梦晓四处打量了一眼,见老头有意给自己解惑,急忙追问道,“老先生,这个地方,莫非是在长乐观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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