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查看着,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半夜了,依旧没有看到泽无的尸体。
黎苒心里不禁燃起了他尚且还好好活着的希望,她抬头望去,华乾在对面正辛辛苦苦地扔开一具残肢,骂了句“晦气”,又继续在尸体中翻找着。
黎苒跪坐在地上歇了会儿,等到脑中一阵疼痛散去,这才喘了口气继续翻找着。
等到天渐渐亮了,黎苒站了起来,捂着发昏的脑袋,脑海中刺痛着,她闭了会儿眼。
这么一大片还没有翻完,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眨了眨眼,视野中的黑色渐渐消退,她抬起头随意一扫,浑身僵住了,脑袋中一阵轰鸣,刹那间,天崩地裂!
找到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被一截断肢绊倒,扑倒在了地上,灰尘四扬,她膝盖处被碰破了,一时间直不起身来,她吸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脚上的伤口太疼,眼里的泪珠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趴在满是尸体和血液的地上,脏兮兮灰扑扑的脸上痛苦地无声息地大颗大颗掉落着泪珠,她急迫疯狂地朝着那一具背对着她的尸体爬过去,手指按到了尖锐的刀刃上,磨得破了个口子,鲜血四溢,她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扒开压着泽无的尸体,迫切地想要将他翻过面来,却又不敢触碰,手足无措地伸着颤抖的双手,泪流满面!
如果是他的话,要怎么办才好?
那尸体身上插满了箭矢,浑身伤口,满目苍夷,受这样重的伤,血流了这么多,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是他!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得将人翻了过来,他身上的盔甲冰冰凉凉的,就像她堕入深渊的心一样。
“不!不可能!啊啊啊!”
黎苒悲痛欲绝,尖声叫了起来,眸中瞳孔放大,她面上的血色瞬间消退,抱着尸体就痛哭出声,所有的冷静都在这一刻崩溃成了碎片!所有的希冀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也是啊,这人怎么可能不在战场上……
她心灰意冷,痛不欲生!悲痛到了骨子里,连话都说不出,她只能在喉咙深处呜咽着那仅仅只是听着就令人眼泛酸涩的悲鸣。
华乾听到了动静,急忙跑了过来,见着她死死抱着在怀里面色苍白的面孔,心中一凉,眼眶泛酸,将军果然已经……
他悲痛了一会儿,突然醒悟,这个地方不能久呆!
黎苒还在搂着泽无,额头与他亲密地贴在一起,深陷悲痛之中,他心中不忍,却不得不咬牙说,“黎小姐,我们得走了,否则会被发现的!”
她抬起头来,眼里灰暗,似乎心存死志,华乾直觉不好。
果然,她轻轻摇了头,“我们约好了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答应了的,要陪他一辈子,你走吧。”
华乾没有说话,直接双膝一曲,跪倒在了她面前,“我不能让您白白死在这里,将军不会希望您这么做的!”
“他总爱任性,我惯着他那么多次,他也该惯着我一次了。”
黎苒不为所动,轻轻地理开泽无额头的碎发,拿出身上的手帕替他擦拭干净,神情明显已经冷静了下来,面上还带上了温柔的笑意,回忆起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替他擦拭的情景,感叹着,“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是这种结局。”
她垂下眼帘,琥珀色的瞳孔正对上一对伤怀的眼眸当中,她颤抖着疑心自己产生了幻觉,轻声地唤了声,“泽无?”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嘴里满是鲜血,一张一合中不断地吐着,黎苒心惊肉跳地反应过来人还活着!
“泽…无…”她颤抖着,声音中含上了哭腔和惊恐,“你别说话!我……对了,我带你去找大夫!对!大夫!”
她颤颤巍巍地扶着他,华乾本以为她尚且还在悲痛,所以喊了几声将军的名字,抬头一看却看见自家将军尚且还有一丝气息,顿时惊喜万分!
他连忙上前去帮忙砍掉露在外面的箭端,将人背到身上,随即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隐约听着有人在说话,“就在那边!”
“糟糕!小姐!我们快走!”
他慌不择路地带着黎苒进了丛林,一路穿梭着,身后官兵紧追不舍,泽无失血过多,再次昏迷了过去,黎苒担忧地看着他跟在身后,她手上的伤口结痂后又破损了。
可是黎苒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和华乾躲在丛林中,暗中观察着不远处的官兵,她咬了咬唇,对华乾说,“将军,将我之前给你的信号弹给我一下。”
“你拿这个做什么?”
华乾顺从地递给她,视线注意着远方的官兵,一时间没思考就做了反应。
“华乾将军,拜托您一定要治好泽无,求您了!”
黎苒乞求着,华乾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扭头一看她已经到了另一边的石块后,义无反顾地潜到了另一头,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黎苒!”
他低低地喊着,瞳孔紧缩,看了眼尚在昏迷中的泽无,无力地用手锤在了地面,咬着牙继续看着远处的官兵。
没过一会儿,黎苒离开的那头便放起了绚丽多彩的烟火,即使这里树木众多,也能瞧得清清楚楚,一众人等很快便沿着那个方向追赶了过去。
华乾将人背在身后,看了眼官兵消失的方向,狠下心来,转身向着反方向奔去。
当务之急就是救下将军的命!黎小姐,千万保重!
他一路上头也不回地往一个小村落跑去,如今秀城之中定然是严兵防守着的,要保证安全就只能去这种官兵不屑于管的小镇了!
他进了村子,连忙抓住一个人询问哪儿有医馆,便急急忙忙地去敲门。
也是他运气好,凑巧碰着那上山打猎的猎户,否则这样早的时候,除了包子铺,通常人们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哪儿能告知他医馆在哪儿?
他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将门敲得乒乓响,半响才有人不耐烦地开门,“谁啊!大清早的!”
“先生!求求您了!救救人吧!”
大夫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就迎面挤了过来,扑鼻而来一大股血腥味,他不得不让开让人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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