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车里的纤纤玉手只伸出了一会儿,点倒了靠近香车的数名邪派刺客之后,又慢漫的缩回珠帘中,香车里始终不露半点声色。
那几个邪派人物一倒,余下的数十名刺客劣势尽现,保护香车的侍卫已在慌乱中整合阵容,将刺客团团围住,左将军已从地上站起投入厮杀,只见他长刀挥动,三招之间,已斫倒两名刺客。
剧斗中,城中忽然马蹄声大作,一队数百人的人马从城内冲出,为首一名锦衣少年大声叫道“保护郡主,抓住刺客,别让他们跑了。”呼喝声中,他身后的骑兵骤马驰骋,势如风过残竹,霎时之间已将围住的刺客冲得七零八落。
刺客的武功再好,也经不住骑兵的冲击,带头的驼背老者邪术已被方惟远所破,见势不妙,抄起一根长枪,“砰砰”声中击倒数名官兵,身形两个起落,已脱离重围,朝郊外的田野如风般驰去。左将军手持长刀,展开轻功尾随追出,口中大骂道“你打了我两掌就想跑吗?有本事你停下来,我们再比划比划。”
然而驼背老者却始终一言不发,几个起落之后,身形已遥在数十丈开外,然后再闪入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顿时消失不见。
左将军提刀急追,一闪也进入了灌木丛。
这时,余下的刺客基本以被官兵屠戮殆尽,有几个见大势已去,干脆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横刀自尽。
剧斗结束后,地面一片狼籍,官道上横着几十具尸体,人群终于稍安下来,惊恐未定的路人又慢慢地聚拢在两旁,危险一过,他们心里的好奇比恐惧更甚。
方惟远站在路旁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不免有点悲哀,这中间有十几个是无辜百姓,如果自己出手及时一点,或许……
锦衣少年顾不得场地狼籍,从马上跳下直奔香车,在三步远的地方揖了一躬道“八妹,为兄救驾来迟,让你受惊了,这些贼人没吓着你吧?”
香车那个娇柔的女声答道“是三王兄吗?我没事,小妹来得太唐突了,未能及时向你和二王叔通信,请三王兄和二王叔见谅,这一点波折小妹还受的起,请你放心。”
锦衣少年舒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烨阳城的治安一向很好,肯定是八妹沿途走漏了什么风声,让这些狂贼有机可乘,父王这两天不在家中,八妹今天怕是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说着他转身对手下的官兵说道“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带几个过来。”
“回小王爷,属下查过了,没有活口。”一名将军模样的官兵回答道。
被点倒的那几名邪派刺客面目黑肿,显然早已服毒自杀了。方惟远不禁有点纳闷,这几个家伙的邪术虽然平平,但行刺前已抱了必死的决心,这不像是一般的邪教组织所为。他心里迅速的翻阅了一遍在“道学院”里阅经听课时的关于魔道两界宗派和邪教的掌故记忆,有十几个邪派猎杀组织在他的心里浮现,但根据杀人的手法和特征,眼前这些却都无法准确的推断到底是哪个组织所为。
方惟远不禁暗自嘀咕,看来今年“参道院”的笔试,自己还是最差的丁等,玉音师叔肯定不会轻易让我通过的。
这时锦衣少年继续道“去叫衙门的铺快来现场勘察,叫他们收拾好现场,今天的事不用上报君王了,郡主没有什么大碍,也不用惊动王爷,免得他老人家担心郡主的安全。”
几名军官模样的官兵答了一声“是。”领命而去。
方惟远思讨着这里已没自己什么事情,是该走的时候了,肚子里的饥饿感又开始涌动了。小松鼠在他怀里搔动了几下,提醒他该走了,于是随着散开的人群移动脚步,向城门走去。
但他刚走了两步,香车的娇柔声却忽然道“公子请留步。”
公子?方惟远回头看了看香车,这时,香车的珠帘里掀起了一个小小的角,半张戴着白色面纱的国色天香俏脸映在车窗里,美丽小巧的下巴微微露出车窗外。
方惟远只能懒洋洋地回答道“你叫我吗?不知郡主有和吩咐?”
车窗里的女子嫣然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想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公子是世外高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敢劳烦公子?”
方惟远淡淡道“郡主抬举在下了,郡主的道行修为远胜在下,哪里用得着在下出手想救?刚才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才会在郡主面前班门弄斧,见笑了。”
嘴上说着,心里却忍不住想,如果不是我冒失的去救那个行刺你的老头,吃了哑巴亏,我才懒得花那么多手脚救你,那些无辜百姓也不会死那么多了。
湘阳郡主微微一笑道“公子过谦了,公子是性情中人,急人之难,足见侠义风范,蜀山剑道宗的弟子果然气度不凡。”
方惟远暗吃一惊,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蜀山派弟子?”
湘阳郡主娇吟吟地笑道“公子刚才破解‘黑目障’的法语是蜀山派的‘六字真言辟邪诀’,和左将军交手时用的是蜀山前任掌门‘桑云真人’独创指法‘破云指’,凌空摄人时用的则是蜀山栖鹤道长的得意绝技‘擒龙手’,这些神妙的道术武功岂是常人能会?聂姐姐,不知我说得对不对?”说着,她的下巴向里微测,显然她后面那句“聂姐姐”问的是香车里的另一个人。
一个娇柔而略带沉静的女子轻轻“唔”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妹妹说得不错,这位公子的的法术道行已尽得栖鹤道长的真传,要不是左将军身上贴有我的护身法咒,那一指当即就要震得左将军摔一大跤了。”
方惟远愈听愈奇,那倒不是因为她道破自己的身世来历,蜀山派的法术道行本来在魔道两界就不是什么大秘密。方惟远吃惊的是香车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以他感物级别的道境,察微知著,方圆十丈内的一草一木有任何风吹草动,应该都逃不过自己的耳目才是。
但他竟然对车里的神秘女子毫无觉察。这女子的修为之高,已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方惟远心道刚才还以为香车里出手制敌的是那位湘阳郡主呢,原来是另有其人,但这位郡主能把我的家底如数家珍的道出来,修为想来也不会太弱。
方惟远有点尴尬地向香车抱了抱拳道“姑娘好眼力,在下佩服之至,如果没有什么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那锦衣少年一直在旁边好奇的听着,一听方惟远要走,马上走到他面前作了一揖道“兄台慢走,兄台真是蜀山剑道宗的弟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湘阳郡主已经嗔道“他当然是蜀山弟子了,三王兄不相信小妹的话,难道还信不过聂姐姐的话吗?”
锦衣少年连忙摇手笑道“不不不,愚兄哪里敢怀疑八妹和聂姑娘的见识?是愚兄一时失口,其实愚兄只是好奇想问一问这位兄台的尊姓大名,要知道,八妹在车里和愚兄说话时,连脸也不肯露一下,这位兄台的面子好大,居然能劳烦到我们尊贵无比的湘阳郡主开窗面见,这样的高人为兄不结识,那岂不是让为兄后悔终生?”
方惟远尴尬地向锦衣少年抱道“不敢,在下叫方惟远,蜀山剑道宗的无名小卒,哪里当得起尊驾的垂询?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锦衣少年还礼道“小王姓李名光,世居烨阳,幸袭祖上爵位为王,少不更事,成天只爱游山玩水,结交江湖异士,方兄如果不嫌小王俗不可耐,就请屈尊移驾到寒舍一聚,如何?”
方惟远有点为难的沉吟了一会儿道“在下只是一介草民,身无所长,哪里敢麻烦小王爷相请?”
湘阳郡主出声道“公子是方外之人,自然不屑于进入我们这些世俗之所,只是,刚才小妹确实受了公子出手相助之恩,请公子到舍下被酒致谢,那也是人之常情,请公子不要再推辞了。”说完,她徐徐地放下掀起的珠帘,香车里又恢复了原来的那份神秘。
锦衣少年道“对对对,只是请方兄到舍下小聚,略备水酒致谢,不会耽误多少时间,方兄就给小王一个面子吧。”
方惟远并不想进什么王府,那倒不是因为怕耽误了去黄山的时间,这一月的行程,本来就是他的出游时间。他只是觉得这样挺不自在的,在他的印象里,通常王府侯门都是一大堆的繁文缛节,他这样自由自在贯的人,实在懒得应付这些规矩。
但不知为什么,他对香车里那位只说了一句话的女子竟莫名多了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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