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阳郡主一把小松鼠从地上抱入怀中,接过它嘴里衔着的花枝,又连亲了几亲小松鼠,又惊又喜的笑道“通灵小兽真能听懂人话,今天我算亲眼见识了,聂姐姐,你以前见过通灵小兽吗?”
聂云萝微笑的摇了摇头。湘阳郡主长叹道“你们俩都是世外异人,见过也不会和我这样的这些凡夫俗子说的,是吧?”说着,她有点惆怅的把小松鼠交还在我手中。
方惟远知道她是在感叹自己无法修习道术武功,心里不便说什么,只是笑笑道“郡主是万金之躯,有像聂姑娘这样的奇人异士陪伴难道还不知足吗?”
湘阳郡主有点懊恼地说道“聂姐姐当然很好,但她也只是只是,聂姐姐也不会一辈子陪伴在我身边,她”她还待再说写些什么,聂云萝轻的咳了一声,湘阳郡主便翘了翘嘴唇,不再说话。
正在这时,前面的婢女已经把我们领进了一个宽畅的亭子,四面临水,李光早已在亭前等候着,亭内已摆满了酒菜。
方惟远把小松鼠再次放在地上,想让它自个活动,但它的脚刚一到地,马上吱的一声跳进了湘阳郡主的怀里,湘阳郡主吓了一跳,但马上高兴得笑逐眼开,抱起小松鼠亲了又亲,拿起桌上的果子直往它的嘴里塞。方惟远瞪了小松鼠一眼,心里嘀咕道“你这见利忘义的这家伙,还真会逗美女开心。”
李光请三人坐下,婢女斟酒满杯,李光把酒杯一举“方兄,聂姑娘,你们都是世外异人,难得光临寒舍,李某不胜荣幸,我们干了这杯。”
方惟远举杯一饮而尽,聂云萝掀起左角面纱,只浅浅的尝了一小口,便停杯不动。
如此深藏不露的女子,真是少见,方惟远忍不住心里嘀咕。
酒劲醇厚清冽,甚是甘酣味浓,这王府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虽然不脱烟火之俗,但内中的媚劲,比起蜀山后山的果子酒的自然脱俗,却又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滋味。
李光和方惟远不停地喝酒畅谈,湘阳郡主在一旁不停的推波助澜,只有聂云萝很少插口说话。
喝到兴酣处,湘阳郡主招来一个丫鬟低语了数声,不一会儿,几个婢女抬来了一把样式高古的焦尾古琴,湘阳郡主盈盈起立索琴弹奏,一时清越高古的琴声洋洋荡开,充斥在整个亭院廊廓之间。
她弹的是一首高古的古曲《有所思》,音韵委婉雅致,令人陶然忘我。
酒喝了很长时间。宴席过后,已是夜幕昏黑。掌灯时候的王府,到处都透露出一种朦胧欲醉的气息。
此时,李光早已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留下方惟远和两个美貌的女郎在席间闲谈。方惟远看天色已晚,不便久留,于是起身告辞。湘阳郡主吩咐一个挑灯的婢女引他到客房休息。
方惟远转身刚要迈步,聂云萝忽然开口道“方兄,你十年前参加过‘剑仙大会’吗?”
方惟远愕然转身道“十年前?有啊,那时我还是一个几岁的孩童,是家师为增长我的见识,一手带我上的神剑峰。”
聂云萝道“方兄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方惟远挠了挠后脑道“这个嘛记得不十分清楚了,那时我年幼无知,只记得各派的师祖师叔伯们斗剑斗得十分好看,不知聂姑娘问这些干什么?”
聂云萝道“当时方兄印象中,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情景?”
方惟远想了想道“印象最深?那应该是昆仑派的元真师伯和华山派的清一师叔的那场比剑了,他们在神剑峰上斗了两个时辰,那是典型的御道剑术的颠峰对决,直斗得上天入地,日月无光,幻剑道术和身法的种种变化,至今想起还令人叹为观止。”
湘阳郡主插口道“难道除了比剑就再无其他有趣的事情了吗?比如,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出现?”
方惟远苦笑道“那时方某年少无知,参加‘剑仙大会’的有上万人,受邀的的观礼嘉宾和慕名而来的闲杂人等非常多,即使有什么特别的人物,恐怕在下也记不清了,聂姑娘想问的是谁?”
聂云萝轻咳了一声道“小妹并没有想打听什么特别的人,小妹问的是方兄的个人之事。”
方惟远更感愕然“个人之事?我没有什么个人之事啊,当时方某一直呆在家师身边,没出过本派的队列但,可能时间太久了,我记不起来了,好象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这很重要吗?”
聂云萝为笑道“不,没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小妹只是随便问问,方兄既然全无印象,那就算了,婷妹妹,我们回去吧,方兄晚安。”说着再微微的向方惟远福了福,然后半搀扶着湘阳郡主步出门外,下楼而去。
方惟远被她问得有点不知所措,征怔地望她们的倩影远去,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十年前的“剑仙大会”,那时他在做些什么?谁会记得自己十年前的某一天发生过什么?———“剑仙大会”对于方惟远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节日,它在方惟远心里的意义甚至还远远比不上那些在蜀山后山玩耍的逍遥日子。
方惟远摇了摇头,心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总有点莫名其妙。
事实上,十年前的“剑仙大会”最经典的驭剑战役并不是昆仑派元真师伯对华山清一师叔的那一战,那一届“剑仙大会”真正被列入“剑仙大会——经典一百零一战役”的,是蜀山剑道宗神剑院的长老“无忧真人”和昆仑山的前代掌门“忘情神师”的驭剑之战。
那几乎是“剑仙大会”有史以来称誉最高的比试之一。并且已经被各大宗派收入作为本门“驭剑教程”的必讲战例。没有参加那一届“剑仙大会”的许多前辈高手,每当谈起这经典的一战,都会扼碗叹息自己没有亲眼目睹当世两大剑仙之间的绝妙神剑,以至遗憾终生。
有人甚至还作了十二首古诗来抒发这种遗憾之情。
但据方惟远所知,在场亲眼目睹那一场所谓“惊天动地”之战的人中,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人看不出半点所以然来。当然,除了一帮神色什么时候都显得神色凝重的各派长老和前辈之外。
那几乎是方惟远有生以来看过的最乏味的一场比剑。
两个白发齐眉的老头从一开始就面对面的站在神剑剑峰上对峙,他们甚至连剑也没有拔出来,只是定定的看着对方,如雪的白炮在山风中迎风飞舞。
无声无息的对峙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场外的闲杂人等早已看得昏昏欲睡,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地谈论着两个前辈到底是不是在比剑。
直到天上一朵流云蓦地从头上飘过,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才从地上跃起,如两条鱼儿从清澈的湖面交叉跃起,再双双的落入湖中,他们的位置那一刹间作了一次变换,然后所有的比斗全部结束。
方惟远悄悄的问栖鹤子“师父吗,就这样结束了?”
栖鹤子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惟远小声嘟囔道“一点都不好看。”
栖鹤子马上敲了一下他的脑瓜斥责说“‘无忧’长老和‘忘情神师’是用元神和意念在比剑,你知道什么?”
方惟远不敢再多说。
回蜀山后的第七天,栖鹤子凭着他的惊人记忆,用笔画了三百九十八幅一气呵成的凌厉之极的剑招,要方惟远照着练。
他说这是他那天看到的无忧长老和“忘情神师”之间用意念元神所拆的所有剑招。包括他们最后一跃而起的那一招,三百九十八手驭气剑道,在栖鹤子的妙笔之下,连接得简直是天衣无缝。
那套剑术后来还在全蜀山派众弟子中推广练习,但包括“经学院”的五位执事在内,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全部学会。因为那套剑法包含了四十九次“化剑如崖”般的纵击和三十六次“束身成燕”的变化。
如此频繁的剑、道、身、意的合一和分化,几乎已是剑、道双修的极至,除了蜀山剑道宗两宗八院的长老级人物,蜀山派的所有弟子,几乎没有谁能领会其中的五成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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