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荣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只自顾自地向前走。
“主子,可要让人传膳?”赵管家的眼珠子转了一圈。
“小公子呢?”
“回主子的话,小公子起身后就一直在您屋里,未曾出来。”
“今儿他没来院子里?”封景荣微微蹙眉。
“不曾。”赵管家恭敬答道。
穿过石子径,屋门大敞着,老远就能听见少年洪亮的朗读声。
“夫治国犹如栽树,本根不摇,则枝叶茂荣。君能清净,百姓何得不安乐乎?”
走至窗前,只见少年正捧着泛黄的古籍,摇头晃脑,犹如古板的小老头一般。
“洛儿,如此用功?”
听到声响,少年身子一顿,瞧见是封景荣回来了,眉眼一下就舒展开来了。
“荣荣,你终于回来了!”
瞧着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封景荣唇角微勾,走过来,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一个人可看得懂?”
“嗯,我让巧红先念于我听的。”少年笑道。
“她倒是还认得字。”封景荣站在少年身后,修长的手指落在泛黄的书页,“你刚念得这句可知其意?”
“这句……”洛华昂了昂下巴,神色有点得意,“我明白!”
“哦?说说看。”封景荣双眸微微眯起。
“这句的意思就是在栽树的时候,根要扎得深,才能长出枝叶,茂盛成长。”说道一半,少年就有些卡住了,磕绊起来,“所以君就、就要和树一样扎根,百姓就、就能安乐了?”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我、我说错了吗?”少年的脸上染上一点绯色。
“前面说得不错,后面你缺少常识,故讲得不得要领。”封景荣语气温和,指出问题。
“我知道……扎根很重要,我以前也很努力把根土里面深的,可是后面就、就看不懂了。”少年小声嘀咕道,“难道人也能扎根吗?”
“此句为类比,不是指人和树一般栽在土里的意思。”封景荣心里有些哭笑不得,怕少年羞恼,面上没有显露出来,“这句说得是治国犹如栽树,只有根基稳固,才能繁荣昌盛。君王圣明,百姓们才能生活安乐,明白吗?”
“嗯……有一点。”
“不急,你方接触这些,生疏晦涩皆是难免的。”封景荣安慰道,“不会的,我慢慢教你便是了。”
于是,二人便在书房又探讨了一会儿,直到少年的肚子饿的叫出声了,封景荣方劝少年暂歇下,先将午膳用了。
晌午之后,封景荣尚有积累成山的公务需要处理,故让巧红先伴少年左右教其识字。
封景荣正坐于桌案边批示公文,陡然有一道黑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跪于地上。
“主子,密报。”
“念。”男人头甚至。
“跟随至廖国公府。”
“继续跟。从苜蓿卫里调遣十人,将薛国公极其家眷监视起来,不要打草惊蛇,只需记下每日皆于何人碰面即可。”
“是,主子。”
黑影领命后,便失去了踪影。
门外的小厮传报道:“主子,郎中令携护军都尉求见。”
“进。”
语毕,曹宇和另一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朝封景荣行礼。
“拜见大将军。”
“坐吧。”封景荣放下卷轴,望向了其中一人,“回来了?”
那男子跪在地上,恭敬道:“石友明不负将军重托,以将楚军残党肃清。”
“干的不错,起来吧。”封景荣微微颔首,语锋一转,“我安排于你的那门亲事,你可还满意吗?”
“将军之命,不敢推脱。郭家乃是翰墨大家,郭宗正饱读诗书,才学斐然,其女亦是明秀聪慧,雍城出名的大家闺秀。”石友明垂头,声音顿了顿,“属下高攀不起。”
“去拜访过了?”封景荣抬眼望向曹宇,“郭宗正他不乐意?”
“大将军,我陪石头他一起去的,是他自己瞎琢磨,郭家待客还是很周到的。”曹宇拍拍石友明的肩膀笑道,“估计是石头这小子害羞了。”
“那是你不满意?”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自惭形秽,配不上郭家小姐。况且边疆未平,属下着实没这儿心思。”石友明抿了抿唇说道。
“古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自己不先成家立业,又如何为大秦一匡天下。”墨绿色的眸子暗了暗。
“是,主子所言有理。”石友明没再辩驳什么,其实封景荣这话着实有些唬人,细细一想,他自己也是尚未成家的,“只是不知主子为何如此心急?”
“这桩婚事决定了我们与士族的关系。”封景荣目光望向石友明,“况且六、七年了,你也该从往事里走出来了。”
“将军,此事与之无关,以前我也和将军说过,我与洛华只是友人而已。”石友明躬身正色道。
“我知晓。”男人指尖交叉,声音清冷,“不然依你所见,我会如何处置你?”
气氛有些凝固,曹宇连忙出声打起了圆场,“这本是喜事,怎么还闹僵了呢?这样我现在再去一趟郭宗正那,可好?”
“将提亲的聘礼一并带去,顺便将这封书信带给郭宗正。”
“这是?”曹宇上前接过,面露疑惑。
“请他帮个小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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