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挠头,有什么不对吗?前辈,多有面儿的称呼啊?一般德高望重的人才有这待遇吧?
然而下一刻,阿乐融说出的话惊得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阿乐融意有所指道:“你知不知道,若是按照族里的安排,原本你该叫我阿爹……”
“爹”字被福佑怒声打断了,然而还是被祁璟听了个一清二楚。
阿乐融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福佑,道:“我说的不对吗,大哥?若不是阿思瑶背叛于我,这孩子岂不就该是我跟她的血脉?祁璟?祁璟!呵——”
他面色不虞,道:“本该是纯正的神裔血脉,却被外面那个凡人给玷污了,我……”
“够了阿乐融!”福佑厉声打断他,凌厉的目光看着他,“我们一同长大,你应该明白阿思瑶的心思。族里有这么多遭到天罚的孩子还不够吗?非要你们的孩子也要受尽折磨,你才甘心吗?”
他的目光渐渐转向柔和,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看着阿乐融:“你是她最疼爱的小弟,她究竟对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阿乐融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脸色骤然大变,原本阴柔的脸上,现出几分暴戾阴沉,他阴沉沉道:“我一意孤行?你别忘了,我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是谁害的?是你!是阿思瑶!”说着他一把掀开盖在自己双腿上的毯子,厉声道:“若不是你们背叛我抛弃我,我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你们对不起我!是你们,满口仁义道德,内心却是虚伪、冷漠、假仁假义!”
他毫无征兆的掀开遮腿的毯子,祁璟站在他对面的位置,正正对着他的腿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倒吸一口。他原本以为阿乐融是因为天气凉的缘故才盖着毯子,也想过对方腿脚不方便才坐着轮椅。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阿乐融膝盖以下的两根裤管轻飘飘的,原本应是小腿的位置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令祁璟震惊的不只如此,还有阿乐融状似疯癫地又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只见他裸露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满是黑色小点,几乎将他半个右胸的肌肤完全覆盖住。而更令人惊悚的是,那些黑点还在缓慢的往他的左胸之上蔓延移动,不用想也知道,那些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祁璟满腹疑问,心里担忧另外两人的状况,但是看阿乐融的样子,又深知此刻不是追问的好时机,只好缄口不言。
而看到这一切之后的福佑,也同样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方低声道:“我该带你一起走的。我不知道族长会如此对你。”
“走?哈哈——”阿乐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任由自己的衣襟大敞开着,冷冷道,“你们但凡有一日想起我,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的眼底一片血红,盯着福佑,嘲弄道:“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就是我的大哥和阿姊给我留下的。”
福佑喉头微动,似乎想要解释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微微别过头,似是不忍心再看。
阿乐融冷笑了一声,缓缓将目光转到祁璟身上。
祁璟顿觉自己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感觉,冰冷、生硬、毫无感情的那种目光,令他瞬间浑身汗毛倒立起来。
阿乐融收回了他对待福佑时的那副嘲弄的面孔,又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苍白的手指虚虚点在自己胸膛上,对祁璟道:“我的好外甥,你从外面来,想必还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吧?”
他语气里的亲昵令祁璟不寒而栗,明明是笑着的一张脸,却无端的让人感觉遍体生寒,想要逃离。
祁璟不由的后退着,想要跟他保持些距离。
他这个小舅显然不是什么善茬,跟大舅福佑明显不是一个路子,就像是一条躲在暗处盯着猎物无声吐着信子的毒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猎物一击毙命,让祁璟有种本能的排斥感和恐惧感。
然而祁璟往后退的举动似乎是取悦了阿乐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堪称柔和的笑来,柔声道:“我的好外甥,你是一国之主,想必你比大哥更清楚,对于叛国之人,该如何处置。”
祁璟微微睁大了眼,这举动更令阿乐融感觉愉悦。
“没错,在夏部这里,任何企图逃离夏部的人,都是背叛者,与叛国者无异。同样的,他们会跟叛国者一样,会给予叛国的刑罚。”他嘴角的弧度又翘起来一些,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也不管祁璟愿不愿意听,自顾自道:“不过,夏部的刑法又与外面不同。”
说着,他的食指和拇指并拢,在右胸上的那些黑点上,轻轻一捻。再抬起手时,指尖已经被一片黑色的小点所完全覆盖,而那些黑点,仍在不停的动。
祁璟瞳孔猛缩,那些黑点!不,不是黑点!分明是一只只如蚂蚁般大小的黑色虫子!
祁璟看着阿乐融若无其事的又将那些小虫子放回自己的右胸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这个小舅,是在拿自身血肉喂养这些东西吗?
阿乐融轻笑一声,摇头道:“不是我喂养的。”
祁璟默然,原来自己恍惚中竟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吗?
阿乐融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当知道,夏部的人都是神裔血脉。而神裔血脉天生就有一项能力——治愈。只要不是伤及灵丹,普通的皮肉之伤根本不能奈我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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