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了把钟离谦的俊脸,疲倦道:“难怪世间书生,学生时青衣俊秀,宛若一根青竹,全身上下散发着竹香,让人忍不住尝一口。可科举之后,便是酒囊饭袋的官员,一个个肚子也起来了,脸上也满是皱纹,丑也就算了,连诗词都不会做,闻起来都是酒糟味,下不去口。钟离谦你呀……”
舒艳艳叹气摇头,似乎在为美人迟暮而悲哀。
时隔多年依旧年轻俊朗的钟离谦:“……”
他想了想道:“谦在玄渊宗多年,依旧是个传道的师者,未曾改变。”
“我知道,”舒艳艳忽然站起来,手掌摸了下他的下巴,心疼道,“你都瘦了。”
钟离谦微怔。
舒艳艳正色道:“你做学生、做先生,我鼓掌欢迎,可是莫要再理会玄渊宗的杂务了,不适合你。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你为弟子们尽心尽力,可也要适当收手,路都是自己走的,你不能替他们走下去,你太累了。”
钟离谦望着桌案上的书简,其中一个是每个门人未来可能修炼的方向,他将自己能够想到全部写上,但其实,依旧有无数种可能性,他没有记录下来。
“我呢,做事随心所欲,喜欢就试试,不喜欢就滚蛋,欣赏就与对方多交流交流,尊重便正视之、交心之、不移轻慢的态度对待对方。”舒艳艳道,“我尊重钟离先生,愿放手让一个我眼馋心痒的人离开。但同样的,我之所以放手,是希望钟离谦永远是君子、是令人尊敬的先生,你若被这堆杂物毁了气节,那本护法也就不客气了。”
钟离谦思量许久,对舒艳艳拱手道:“多谢舒护法提点,谦明白了。”
他这么多年为玄渊宗付出很多,不知不觉间,玄渊宗与钟离世家同样成为钟离谦的枷锁,令他渐渐地失去自由,也忘记初心。
他的初心是将“道”之一字传遍整个世间,但他要传递的“道”并非固定的,每个人会因理解不同,而悟出自己的“道”。而他现在,险些为玄渊宗每个人规划好未来的“道”,而不是任其自由发展了。
“明白就好,”舒艳艳捡起一个个玉简,“你整理的这些东西,本护法会看的,至于要不要按照你说得去做,那可未必。本护法也有本护法的‘道’,你莫要像个苍蝇般在我耳边‘嗡嗡嗡’告诉我这个能做,这个不能做,说多了就不帅了。”
“谦遵命。”钟离谦轻笑,如朗月清风般自在。
“你走吧,”舒艳艳道,“在世间传播你的‘道’,让本护法看看,这天下能否太平无忧。另外,每隔几年也回来一次,我指着你的脸下饭呢。”
“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师道’不仅是要做老师,更要去寻找老师,世间人人可为吾师,今日舒护法便是谦的一日之师。”钟离谦谦和地说道。
舒艳艳看了看他的脸,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甩了甩道:“你赶快走吧,否则我就要逼你‘一日为师’了。”
钟离谦含笑道:“谦告辞,待得几年后,谦心境有增长,再与舒护法论道。”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舒艳艳摇摇头道:“可别回来了,再回来老娘真的扛不住了。”
她拿起玉简,翻看众人的近况,翻到裘丛雪时,见上面写着:裘护法日常去上清派约战,被百里轻淼打败后便去打宿槐,在她的刺激之下,三人功力一日千里,勉强可算作佳话。
舒艳艳嘴角抽了抽,她这种及时行乐的人,永远不理解裘丛雪的脑子在想什么。
哦,对,她没有脑子,不会想事情,都是靠本能行事的吧,也亏得百里轻淼与宿槐宠她,任由裘丛雪在上清派玩耍。
也好,裘护法整日驻扎在上清派,舒艳艳的宗主之位又少一个竞争对手。
另外两个嘛……
舒护法遥望闻人厄住所,心想等此二人出关,说不定就要去仙界祸害众仙了,到时玄渊宗就是她舒艳艳的啦!
不过这么一来也没意思了,人家都去仙界称霸,她事业心这么强,难道不应该跟过去统领众仙吗?
舒艳艳托腮坐在书桌前,开始认真思索日后专心修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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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渊宗后山,红衣男子赤脚坐在泉水边,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另一玄衣男子靠着他的背而坐,也跟着看天,不明白这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闻人厄自然而然地说出自己的疑问,身后的殷寒江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你捡到我那日,月亮很圆,夜很安静,我从尸堆里努力探出头来,见到了月色下缓缓走来的你。你走路没有声音,我那时眼睛也不太好,若不是明月足够明亮,我就错过你了。”
“这么一看,圆月是很美。”闻人厄转身将殷寒江揽入怀中。
夜风将二人披散的头发吹到一处,殷寒江见到两人的头发,指尖微动,控制着风把二人的长发打了个结。
殷寒江的手状似随意地搭在闻人厄身上,实则压住了他的衣袍。
闻人厄发现了他的这些小动作,没有点出,反而暗中利用混沌之力将两人的头发全部弄乱,混在一起,不分你我。
“钟离谦走了,舒艳艳又要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殷寒江忽然想到这件事。
“无妨,有她在能省很多事。不过你若是喜欢做宗主,我便将她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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