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顾台主闲暇有余,操刀自炊,当着幼小灵鹿的面,一刀一刀活剐它们的母亲。
屋内的血腥气又浓了几分,七位高阶魔人神情丝毫未变,像是七根没有感情的石柱,他们离江佑邻站得有些远,因为江佑邻并不喜欢与魔人的接近。
顾台主拿着匕首,血滴滴答答落了一路,好似嫣红的珊瑚珠儿,走到了自己的孩子面前。
他谄媚讨好地冲江佑邻一笑:“只要您喜欢,我做什么都愿意。”
下一刻,一道白光闪过,见血封喉,转眼间顾台主已然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我不喜欢。”
江佑邻甚至身形未动。
那孩子却忽然道:“我知道你,雪魂仙君的哥哥,你叫江佑邻,以前很弱的,现在变得好厉害,是因为变成魔人的缘故吗?”
“我杀了你爹,你不恨我?”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才不是我爹,我就是一个没名没姓的孤儿,在这里打杂,你别看这家伙富得流油,对我们这些伙计,可抠了,现在被又临时抓过来顶替他的亲生儿子。”
江佑邻一双黑色的眼眸中红光闪过,鬼魅妖异:“我是魔人,你不怕么?”
“如果能变得和你一样厉害,变成魔人不好吗?我想变成魔人!”那孩子回答。
江佑邻挑眉,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源。”
“哪个姜?”
“唔,生姜的姜。”
江佑邻莞尔一笑,不知想起谁,眸子里罕见地流露出暖意。
“挺有趣的小家伙,希望他能喜欢,你可是自愿变成魔人的,记得和他说说。”
“谁?”姜源盯着他的艳丽笑容呆了半响,愣愣道,“你说的不会是雪魂仙君吧……”
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江佑邻走到姜源身边,取下手套,黑色的长指甲流出绿色微腥的毒液,在少年的手腕上划出一个狰狞的口子,滴落了不少进去。
说实话,就算转化魔人,他也是有选择的,尽量挑选厉害的角色,今日也是少见的挑选了一个笨手笨脚的少年感染。
因为……他很喜欢姜源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小风与自己有什么关联一样,而且这个少年看起来很能聊天,小风没有他的日子想必很寂寞,如果有条小狗能取乐也不错。
因为过多的毒液,姜源立刻痛苦地在地上挣扎起来,神情狰狞,不知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江佑邻对这样的场景没兴趣,转身推开朱红色的雕花窗扉,室外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阳光也照亮了昏暗的一角,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过一般。
“那是……云罗天河?”
他这才发现,原来这赏兽台离云罗天河如此之近,近到几乎能从这里看到湖面上停泊的大小船只,天香船船顶的花朵装饰。
现在正值特殊时期,人人自危,素来往来不断、热闹非凡的云罗天河冷清寂寥,只有风轻轻吹过时,岸边栽种的数千株云烟蒲公英簌簌摇晃,连追美逐爱的云丝罗缕都悉数沉静到湖底之下。
这当然是因为江佑邻。
想到弟弟拒绝自己的神情,江佑邻唇角浮现自嘲的笑容。
他一直都希望与能小风共游云罗天河。
还记得他小时候,曾经与爹娘来上清游览,因着这副出类拔萃的容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惹得云丝罗缕在湖面上追成了一条红线,自此上清评判美人就多了一条“云罗河上结红线”的标准——只有在天河上引出一条红线的人才能称为大美人。
而江佑邻也成为了传说中的云罗美少年,事迹刊登在云罗小册子上,成为流传多年的美谈。
转眼间,江佑邻便来到云罗天河上,此刻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他一身红衣,在霞光无限中掬起一捧潋滟的波光。
一如当年,他站在船头,任晚风吹散乌黑的发丝,额头上的血红莲纹似乎快要滴血一般,比起昔日更有种摄人心魂的美,这种美感隐隐能叫人感到恐惧。
“你很喜欢这里吗?”
姜源望着他的背影问。
江佑邻伸出手,无数的云丝罗缕从河底飞出,烟雾缭绕,围着他飞来飞去。
“嗯,很喜欢。”
很久以前,小风才到上清的时候,经常给他写信。在信里小风提到过男扮女装、被人追得在船顶一路狂奔的傻事,还留下一个关于天女的传说,到如今与云罗美少年的传说并列,被无数人传颂。
这是很罕见的,他与小风齐名的时刻,因为他先天不足,连来上清修行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远远地观望弟弟修行的生活,而因为容貌的美名并列得如此之近还是头一遭,自然令他心中一甜。
而大多数时候,与姜勤风齐名的是谢灵檀。
天师门新秀,三大境的新星,上清境的双壁,他在暗处瞧着,看着,嫉妒着,也无法改变弟弟的一生都与这个他瞧不起的山村野夫并列。
江佑邻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姜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又这么可怕起来,他走到船尾,看到另外一个魔人正在划船,忽然听得接连不断咻咻的声音——
这在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从未听到。
“是上清的修士来了。”划船的魔人道。
姜源问:“那你们怎么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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