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根烟,看了看天,他觉得陶恂有点陌生,刚才下车的时候摆出来的模式化微笑看的特别刺眼,不远不近的,不得罪人,就是少了当初那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气。
他蹲在陶氏车库里抽烟,破天荒的给远在异国的林朝打了个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不是所有人都能一辈子当个无忧无虑的傻逼的,许四。”
曾经沈琛和陶老爷子,甚至是陶家所有人,确实想护着陶恂当个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纨绔子弟,但最后陶恂终于还是没当成,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谁能说清楚呢?
许四隐约觉得林朝那个傻逼在骂他,然后就听那边的人开口道:“后天的飞机,记得来接我,陶恂忙,就别跟他说了。”
许四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怎么说我们仨都是一起的,哪怕现在林家不成了,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陶恂出事,我该回来还是得回来的。”
许四嘴里骂了一句回来有什么用,最后还是问了具体时间。
这时候,哪怕明知道回来什么用都没有,能回来也不错了,他眼眶有点发烫,心道应该是这天太热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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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恂到公司的时候正是午餐的时间,公司里显得没那么忙碌,稀稀拉拉有结伴出去吃饭的,看见他有点惊讶,但也会打个招呼,眼光莫名的微妙。
一切跟他走前没什么变化,他办公室在三十一楼,再往上两层就是他爸的办公室,当初空降的时候没少被人背后里诟病,还是他爸硬着头皮抗下来的。
如果不着急他爹真不想把他弄进来做事,可谁让屋漏偏逢连夜雨呢?
他旁边的办公室已经重新收拾出来,门口挂了个副总经理的牌子,原本那办公室是给他平时用的,现在被人未经允许占用——像是自己的领土平白无故为人所占。
这换以前他不得一脚踹翻半层楼,顺带堵上半天气,现在脾气倒是好多了,最主要他肚子上的伤没好全,前几次都有裂开的趋势,动气容易气死自己不是句玩笑话。
占了他地方的人在伏案工作,大了他两岁,可能因为长在国外的缘故体型偏壮,长的倒跟他不怎么像,眉眼也生的开,一双桃花眼有两分浪荡习气。
陶恂面无表情的上楼,与这位完全摒弃了陶家容貌优势的表兄打了个照面。
人都说面由心生,这面相陶恂实在看不出来什么良善,但这人在他面前却做得良善的好姿态。
也就是平平淡淡的交接文件,该陶恂的部分他不给陶之行也自然给他拿回来 ,哪怕是这个时候上头还有他爹在,这应该是陶恂第一回 觉得,有个事业心强又严厉的父亲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交接完时陶勤拿着最后一份文件冲他笑了笑:“我听说表弟刚从医院出来,平时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这些东西交给我也是一样的。”
“不过是些小问题而已,”陶恂漫不经心的接过来,动作却是少见的强硬,“就不劳烦你了。”
“那就好,我只是看你脸色不太好,”陶勤松手,坐回自己位置,双手合十,脸上似笑非笑:“我爸刚打电话过来给我,让我有时间多去看看叔公,下班正好一起去吧。”
陶恂拿东西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就听见那人的声音略显怪异的传过来:“毕竟我对第六医院不熟,还是要表弟带路。”
他在国外呆的时间太久,母语都显得格外生疏,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奇怪而别扭。
陶恂关上门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才上去他爹的办公室,陶之行身前堆着的文件不算少,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会儿,眼里有什么涌出来,然后才点头:“坐吧。”
以前他来这儿都是挨训的,别说坐着,没让他站着面壁思过都是好事,这是这些年他们两父子少见的温和。
“身体好点了吗?”
他们前段时间都太忙了,所有的事儿突然都堆在了一起,根本没时间分给陶恂,他生那样大的病,动手术身边都只有他哥匆匆忙忙去看了一眼,说他们当父母的心里不着急是不可能的,但有时候谁都没办法。
“好多了,没什么事,”陶恂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忽略了胃部深深浅浅的刺痛,默了默才开口,“爷爷的事传出去了?”
陶勤说去看看就是已经传开的意思了,他知道这事儿瞒不下去,但能瞒一时是一时,早传开了对陶家都是不利的。
陶之行点点头:“早晚的事儿,能瞒到今天就已经不错了,正好传出来了,就光明正大的求医了,我托了几个老朋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再扩大规模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陶恂算是陶之行老来得子,出生的时候老爷子刚好从位置上退下来,安心在幕后操纵平时也喜欢逗逗小孙子,陶恂几乎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陶之行说这话就是安慰着自己儿子了。
陶之行这个态度陶恂好歹安心了一点,至少不是被人打的措手不及就好,准备出去的时候陶之行瞥了一眼他格外苍白的脸才重新开口,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多注意身体。”
陶恂脚步顿了一下,听见后面的人继续说:“熬坏了你妈又该担心了。”
陶之行这样嘴硬的人就算真的是自己心疼儿子也绝对要陶夫人来说,一直以来陶夫人都是慈母,而他一直充当着严父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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