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替代品,不至于那么无聊,也不再去招惹楚瑜。
那个新来的孩子跟从前的楚瑜一样,唯唯诺诺,胆小又小,还喜欢哭,听说一家人都出了车祸,家里六七口都死光了,只剩下了他一个。
有一次义工们聊天时不小心被其他孩子听见,慢慢就传开了,他们骂他扫把星,克死了自己全家,给他起外号,叫他臭锅巴——因为他姓郭。
他们甚至能用不太熟练的生字编歌谣,哪怕他们其实并不清楚那些恶毒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孩童的天真无知,恶毒的令人害怕,但当他们长大懂事以后都会自动忘记这些事,或者用一句年纪小不懂事匆匆带过。
——从未想过这些事曾给其他人带来过怎样的伤害。
那些新来的孩子被欺负狠了也只是偷偷的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连告状也不敢,有一次藏着擦眼泪的时候被楚瑜看见了。
他在他旁边站了很久,那个孩子被打怕了,看见人影就缩在地上呜呜咽咽的求饶,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他一直等着他哭完了才把他拉起来,给他擦了擦脸上的乱七八糟的泪水。
——他很像从前的自己。
也许是同病相怜,后来那个外号叫锅巴的孩子活在了他的羽翼之下,严肃的说,那是他手底下第一个小弟。
不过锅巴比他年纪小不少,半年以后有一对一直不孕不育的夫妻表示愿意领养他,那对夫妻看着很面善,对孩子也很好,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都觉得是一个好去处。
几岁大的孩子意见总是不被重视的,那时候还落后,没人要的孤儿能有人愿意养就不错了,谁也没那个耐性挑三拣四的 ,问一个小孩子愿不愿意去,领养手续办下来很快,一个星期左右锅巴就换上了新衣裳要被送走。
走之前他偷偷跑到院子里找楚瑜,用树枝在地上写他的名字。
——郭朗轩。
他写的很认真,一边写一边哭,眼泪不要钱一样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擦都擦不干,他不愿意离开的,可他不能不离开。
没了那个小尾巴,楚瑜又成了孤身一人的自己,没有人会偷偷给他留夹了糖心的馒头,还捂的热乎乎的,他有一段时间很不适应,但后来也就忘了。
时间总是能磨平很多东西,包括记忆和感动。
他在孤儿院呆了挺多年,长大一点的时候去了学校,没钱买辅导资料,性格又不好,还喜欢打架,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被老师找孤儿院谈话。
他只读了一个初中就辍学了,出了校门也没什么别的特长,孤儿院巴不得他早点离开,他也不想留在那里,十五岁就跑到外头烧烤摊子上打零工。
也还是经常打架,认识了不少小混混,他也不安分,没多久就被炒鱿鱼,跟着收起了保护费,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同样是孤儿院出身的吴海洋。
他其实很聪明,慢慢的就能看着一块地方,一个歌舞厅,一个酒吧,一条街.......没多久他就算是混出头来了,认识了不少人物,会喝酒抽烟打架,也能偶尔赚个外快。
不用给别人递烟谄笑,能穿得上一身不错的衣服,搂着男男女女跟旁人谈笑风生,中间也经历过磨难,几次三番差点都差点没命,被菜刀砍过,被钢管抡过,也捅过别人,但他都熬过来了。
但毕竟是从尘土里爬起来的,身上一股子泥腥气,上不了大雅之堂。这话是后来刘家老爷子评价他的,他混的有个名字的时候刘家走上了下坡路。
沈丛那个废物指望不上,刘老爷子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过流落在外的一支血脉,过来一查,女儿已经死了二十年了,还有一个外孙活在世上,不干不净。
——但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废物。
隔了一代人的血缘关系,又从小就没见过,说有什么感情那是扯淡,但刘家虽然暴发户又走上了下坡路,也比他一个野路子强多了。
所以他规规矩矩的磕了头,认祖归宗,他起初叫楚俞,后来回了刘家,老爷子很看重辈分和姓氏,叫他改名字,他不愿意,各退了一步,老爷子逼着他改叫了楚瑜。
王字旁是他那一辈该叫的,只是那多加的一个偏旁,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低头的刺。
后来又借着刘家的名头镀了一层金,找了个大学的学历挂着,又有了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背景和新的名字,看起来也和其他纨绔子弟没什么不一样。
至少不会再因为衣裳破了自己不会补跟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但有些事楚瑜自己知道的很清楚,还是不一样的。
他认祖归宗以后也没脱手那些灰色地带,在临海一片依然有名有姓,刘家原本就很指望着他,也就不加干涉。
有一天冬天因为太干燥一家孤儿院起了一场火灾,把里面那些老旧的房屋都烧成了一片灰烬,已经老了的院长和工作人员商议着把那块地卖了换钱,没剩下几个的孩子也都陆陆续续的送走。
结果遇见了骗子,付的一部分款都是□□,骗子人也跑了,找不到,那片地没多久就彻底拆了,投资人姓楚,据说是刘家失散多年的的亲外孙。
里面有人认得他,怂恿着人去找他,他穿着一身西装坐在位置上,带着嘲讽的笑让吴海洋把人赶了出去。
他们骂他忘恩负义,不是东西,不是他们他怎么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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