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家还听闻,青璃四殿下并非男子,而是女儿之身。因她是当代澜蓁古剑之剑主,未来极有可能继承青璃大统,是也不是?”
“四殿下聪颖果决,临危不乱,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此事如何决断还要仰仗青璃帝君的圣意,在下着实不敢妄言。”骆华卿凤眸微挑,不着痕迹地将话头踢了回去。
见状,明松照也没有继续为难于他,吩咐内侍将菜肴逐一奉上,便开始了欢宴。
骆华卿则趁着旁人不察,拉着陈茗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细致地将桌上的清蒸鱼剔去鱼刺,蘸好酱料递到他唇边:
“我尝着这鱼肉质鲜美,很是不错,明城你不如也试试看?”
夹着鱼肉的玉著距离嘴唇不过咫尺,陈茗唯恐这样大胆的行径被别人察觉,忙不迭一口咬住,再埋着头瑟缩到一边:
“好了殿下,您还是小心着些,怎么说我也是您名义上的侍卫,被旁人瞧见了可不好。”
鱼肉绵软的口感弥散在唇齿间,伴随着酱汁恰到好处的咸鲜滋味。他想到那双玉筷骆华卿也刚用过,不由得羞赧地红了脸庞。
骆华卿一撩得手,心中自然十分受用,眉目含笑地端起酒杯小口呷着,眼神不时在身边人紧绷的身子上流连。
酒过三巡,明松照朝众人举杯,状似不经意地留给明长晔一道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微笑着询问骆华卿:
“对了,传言二殿下与青璃四殿下情投意合,青璃帝君已经有意下诏为你二人赐婚,待镇压叛军之后便会有旨意下达,不知二殿下可否为我们解答一二?”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露出会意的笑容。
关于这青璃四殿下与玄胤二殿下之间的关系有多种说法,有人说他们自幼相识于质子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人说二殿下早已知晓四殿下的女子身份,早早便许下了终身之约……
更有甚者,还有人暗传这二殿下是四殿下的幕中之宾,多年前便打定了主意要做青璃的驸马以求腾达。
骆华卿捏着杯盏,笑意盈盈,却没得半分到眸底。
在旁人眼中,自己与方慕慈的这一门亲事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今欠缺的只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毕竟青璃依旧是名义上的大陆霸主,方慕慈更是世传的古剑剑主,天横贵胄,若非与他私相授受,又怎么会举国之力相助他这个孤立无援的落魄皇子?
若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等到击退了骆骞和萧如赋等人的队伍,他顺利入主玄胤,只怕用不了多久,赐婚方慕慈的圣谕就会落到自己手中。
可他会坦然接受这一切吗?
唇边的笑意渐渐转冷,骆华卿心中自有计量,也不便提前说给他人听取,索性顺水推舟道:“明殿下既然如此说法,想必心中已有计较。更何况,在下不过是一介落魄皇子,能得到四殿下垂青已是三生有幸,又哪里敢希求更多呢?”
“二殿下谦虚了,”明长晔与自家父皇交换了一个眼神,举杯笑道,“在下倒是认为殿下大有可为,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如此,便承明殿下吉言了。”骆华卿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与身边的其他宾客攀谈起来。
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身后的陈茗听着二人的对话,一双眼眸幽幽地沉了下去。
是了,再怎么避而不谈,骆华卿与方慕慈之间的婚约也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青璃众人眼中,骆华卿不过是敌国玄胤的落魄皇子,若非和方慕慈关系匪浅,能够确认他心思纯正,方宇必然不会答允出兵;
更有甚者,澜蓁古剑是琼州大陆王气所在,骆华卿的剑主身份暴露之后势必会遭到其他国家的汹涌反扑,最稳妥的方法也就是和方慕慈联姻,集两国之力为自己保驾护航。
其间的道理他都懂得,可心底就是克制不住泛出苦涩,仿佛能看到那人一步步被拽离自己的世界,而他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流成河。
陈茗伸手抵住胸口,面色苍白如霜。
“殿下,我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先行告退。”他在骆华卿耳边低语。
“怎么了?是伤势又反复了?”骆华卿担忧地瞧着他的面色,“不如我送你回房休息?”
陈茗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些不胜酒力,出去透透风就好。殿下你毕竟是座上宾,提前离开也不太好,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说着立起身,向一旁的侍从点头示意,随后借着廊柱的遮掩离开了宴会大殿。
他身着侍卫服装,手中又有丹阳帝君赐予的通行令牌,一路通行无阻,很快来到了丹阳皇宫的御花园中。
这座花园不似青璃的衿贵华美,却别有一番韵致在,其中亭台水榭一应俱全,池边丛生着大片冬桂林,甜腻的花香随着夜风悠悠袭来,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陈茗沿着九曲桥越过池塘,在池中的水榭边坐下,抬手支着下颌,沉默注视着浮动在水面的零碎月光。
他在宴席上没吃什么果腹,又饮了不少酒水,此刻酒劲上涌,头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肩头却忽然一重,有什么柔软温暖的事物盖了上来。
这是……一件外袍?
迷迷糊糊地回头查看,他在看清来人相貌的刹那便吓得清醒过来:“殿、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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