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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色晃荡破碎在眼睛里,万物朦胧,顺着蒸腾的雾气化成水珠往下滴落。
    陈一的手腕破了皮,眼睛湿漉漉的,一句话断成三份说,气都喘不上来。
    “操。”
    “你妈的。”
    “姜兴。”
    姜兴摸到他的眼泪,闷不吭声地顺着他的脖颈吻到耳垂,轻言细语地说:“一一,我不喜欢你骂脏话。”
    陈一听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身上缓慢地爬了层鸡皮疙瘩。
    …………
    第二天保姆阿姨来了,只看见姜先生一个人戴着金丝眼镜,穿了件熨烫过的平整黑色西装,衣冠楚楚地坐在客厅开视频会议。
    在她心目中,姜先生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即便在家里办公也总是穿西装打领带,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帖帖。
    姜兴看见阿姨来了,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即便如此,保姆阿姨也觉得很高兴,她看见姜兴将袖口撩上去半截,露出小臂,只是那小臂上的肌肤也不是干干净净的,而是有了一些鲜红细小的抓痕。
    阿姨觉得有点儿意外,姜兴注意到了阿姨的目光,低头看了看,便又将袖口扯下来了。
    从楼上晃晃荡荡走下一个人影,穿了件黑色的真丝睡袍,边打哈欠边往底下走。
    阿姨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来,低声喊了句:“陈先生。”
    对方“嗯”了一声,像是没睡醒,走得歪歪扭扭,哈欠连天,又往沙发上一倒,枕到了姜兴的肩膀,乌黑眼睫蝴蝶似的扑簌了几下,又缓缓合上了。
    阿姨走进了厨房,拿出了今早刚买的菜,原本想去问一下姜兴和陈一想吃什么,刚探出头,就望见了陈一背对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在了姜兴腿上,两个人腻歪着。
    原本的笔记本电脑也合上了。
    姜兴笔挺的西装都叫陈一紧紧攥着,捏得皱巴巴的了。
    他又没穿鞋,没穿袜子,光着脚窝在姜兴的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看上去乖顺又温和。
    睡袍滑下了一半,露出一片脊背,叫窗外的阳光映着,雪白得扎眼,无数殷红的痕迹如同花瓣一样蔓延生长,密密匝匝,铺天盖地。
    阿姨看不见陈一的脸庞,只能看见姜兴捧住了青年的脸,吻从他的眼角一直往下落,在嘴唇的地方辗转停留了许久,又从脖颈落到肩胛。
    陈一倒也不反抗,任由姜兴亲着。
    他的手指很白,玉白干净的那种,指骨分明,偶尔吻落到不恰当的地方,就会倏然一下蜷缩起来,含羞草似的,将自己紧紧收拢起来,不让旁人再挤进来分毫。
    阿姨不敢多看,又匆匆地逃进了厨房里。
    她一早就能猜到陈一与姜兴的关系,虽然二人寻常的时候在自己的面前还算顾忌,一般不做些太过亲密的举止,可偶尔倾泻出的柔软目光与不自觉地亲昵是不能骗人的。
    姜兴望着陈一的目光总是很温柔的,像是清风吹过了大海,白鸥从地平线上跃起,波澜不息,远去万里。
    “她好像看见了。”
    陈一讲。
    “没关系。”姜兴将他滑下去的衣袍揽起来,仔细拢紧。陈一眼睛就轻轻眨了眨,扑簌下一层金光闪闪,姜兴望见他乌黑的瞳仁睁得有些大,显出十分温软可期,又低头亲了亲:“王嫂不是那样乱嚼舌根子的人。”
    陈一提起自己手腕晃了晃,镣铐作响,一点银光熠熠生辉,做出赞同的模样:“你说的对,毕竟她看见我的手铐都一句话没问,可不是安静得很,不喜欢嚼舌根子得很吗?”
    你知他狡猾,正话反说,反话正说,总是落不到一处实的,即便是嘲讽揶揄也裹挟在一团透明果冻里,似假非假,似真非真,甜蜜蜜,滑溜溜,想要猜度出几分真实的意思都需要绞尽脑汁。
    你也知他天真又坦率,知他热情又妥当,知他细小又敏锐,需要说真话的时候总不作假,需要付出时从不推诿。总是能察觉到你的细微情绪与一切计划打算。
    姜兴讲:“你还在因为昨天晚上生气?”
    陈一便笑了,露出唇畔两个小酒窝,蜜糖打转似的:“换你被弄得又哭又求饶,好话说了一箩筐,当事人还得了便宜卖乖,权当做没听见,你也一样生气。”
    姜兴不说话了,他也不动,只是望着陈一,不声不响的。
    阴影打在高耸眉骨下,撑起一个颜色疏淡的小三角,又脆弱又招人怜惜。
    陈一真是对这一招一点辙没有。
    他倾身过去,在姜兴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轻轻吸.吮了一下:“蠢死了,哄我一下不就好了吗?”
    这吐出的话意思明明是锐利的,叫柔软的唇齿一递,倏地变得滚烫炽热起来。
    姜兴说:“如果我一直对你好,你会永远不走吗?”
    陈一讲:“那要看你能不能做到了,也要看你能一直对我好到什么时候了。”
    姜兴说:“可以是多久?”
    陈一讲:“你想要多久就多久。”
    姜兴便轻声说:“那就直到我死,直到我意识无存。”
    “那还有很长很长时间。”
    陈一这样讲。
    真是幼稚又直白的对话。
    陈一微微眯起了眼睛,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跟姜兴小时候初见的场景。
    “你可以跟我做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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