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被这哭声打断,苏冬苏暖也开始抹眼泪儿,虽说这些日子他们兄弟两个私下里抹眼泪儿也不是一回儿两回了,但是被苏母这么一哭,他们又都难受起来。
杜青臣塞了块帕子给站在一旁,僵硬成木头的齐承,示意他上前。
齐承瞪了杜青臣一眼,杜青臣继续挑下巴示意。
齐承无奈,只能上前,抬手替苏母擦了泪,苏母仿佛被人卡住了嗓子,瞬间哭不出来了,她对齐承一直有点又惧又敬,但一想到这是自己儿婿,又有点淡淡的骄傲高兴,对苏母来说,杜青臣是自家人,齐承就是她需要摆出最好的一面,来认真招待的亲戚。
被齐承这么一服侍,苏母愣住了,齐承神色有些讨好的意味,但腰间的锦缎玉带还是晃花了她的眼,苏母下意识的抬手抹去了眼泪,不想让齐承看到自己撒泼一般的样子,然后转成了闷闷的哭声,矜持起来。
杜青臣这才上前道:“娘,咱们往好处想,你看冬哥儿跟暖哥儿,现在都好好的,还有我跟齐承呢!以后,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说,齐承是您的亲儿婿了,说出去多长脸啊!”
杜青臣深知苏母的心思,或者说大部分乡村妇女的心思,若是有这样的亲儿婿,村子里吵架旁人都不敢回嘴的,夜里做梦都能笑醒,可谓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苏母抹了把泪,也觉得有理,但是想到过往,心还是跟针扎似的疼,转头看向也跟着哭的苏暖,本能的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又是一声抑制不住的哭腔,“我的暖哥儿啊!你可吃了大苦头啦!”
苏暖连忙摇头,“不苦不苦,要不是因为我占了冬哥儿的身份,我哪能给你找这么好的儿婿。”苏暖意识到杜青臣哄他娘的法子,连忙扯了齐承做筏子。
齐承连忙陪上笑脸,看着苏母微笑,好像一尊金灿灿在发光的摆件,哪里有用往哪儿搬。
苏母的目光又落到齐承脸上,额……好像……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苏母的目光转向苏冬,又是一声抑制不住的哭腔,“我的冬哥儿啊!你可吃了大亏啦!”
“没有!我只喜欢青臣!”苏冬连忙拉了杜青臣过来。
杜青臣摆出笑脸,转而又是十分委屈,“娘是觉得我不如齐承吗?齐兄,你也觉得冬哥儿嫁我,他亏了吗?”
“怎么会?!杜兄一表人才,才智无双,我一向是很敬佩的。”齐承连忙道。
苏冬有些骄傲的小羞涩。
苏母左看看苏暖右看看苏冬,一时间竟不知道谁更亏一点,干脆一拍大腿,又哭了起来,“我的儿啊!几十年在我跟前我都不知道啊!我这是造了哪辈子的孽啊!回去我就扒了那贱人的坟,非把她扔去山里喂畜生不可……”
苏冬垂下头颅,他已经知道了奶嬷嬷对他和他亲娘的忠心,心里有些不忍,但是他更在意苏母,也就没有说什么。
苏暖一直觉得奶嬷嬷是对他忠心的,之前也一直很感激她忠心护主,闻言也有些不忍,道:“娘,算了吧!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咱们大气,不跟她一般计较。”
“是啊娘,娘可是堂堂元帅的岳母,身份贵重,哪里用得着跟她一个小小的仆从计较,平白丢了身份。”杜青臣见苏冬低头难过,哪里不清楚根由,连忙道。
金灿灿在发光的齐承补充道:“是啊是啊!您是我岳母,以后我还要请您去我府上住呢!咱们不跟仆从一般计较。”
苏母见齐承都开口了,顿觉自己身份确实是金贵了许多,跟之前不一样了,之前虽说苏暖也承认他是苏家的孩子,可是,她总觉得隔了一层,这是养恩,不是亲生的,如今,苏暖才是亲生的,那儿婿自然也是亲儿婿了,自然是一家人。
苏母抽泣着,微微挺直了胸膛。
杜青臣这才趁机道:“娘,刚刚爹说他去服劳役了,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弄混的啊?”
苏母这才认真回想这个问题,回想当年的事情。
“那年,他爹从山里把她跟孩子带了回来,那孩子还没生出来几天,又是早产的,哭起来跟个猫儿一样,浑身红通通皱巴巴的,看着实在是可怜,我们就留下了她,那时候我也要生了,可是孩他爹要去服劳役,一家要出一个壮丁,没有办法,就只能去了,临走前,她还说会接生,说会照顾我的。”
“所以她是接生的时候换了孩子么?”齐承立刻道。
苏母茫然的摇头,“我不清楚,我若是清楚,怎么会让她换我的孩子!我一向身体强健,本以为生个孩子没啥的,一下子就出来了,谁能想到竟然难产,那天还是夜里,她跑出去叫了邻居帮我找接生婆,然后回来帮我接生,给我烧水,给我换洗,教我怎么用力,后来接生婆也来了,我生了一整天,孩子才出来。”
“还是她拿了钱送接生婆走,帮孩子处理包扎,我那时候疼的实在受不了,就昏过去了,后来,我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失血过多还生了病,奶水都不能喂孩子,她就给我喂水喂饭,煮米汤喂孩子,还抱着孩子去求同村有奶娃娃的妇人,等我差不多好了的时候,她就抱着冬哥儿跟我说那是我孩子,我就信了她的啊!谁能想到她竟然故意换了我的孩子啊!”
“所以,她就是那段时间换了孩子。”齐承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岳母你又病着,还没有亲自哺育,哪里还认得出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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