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来。”
神父是一个白种人,大概三十多岁,金棕色的卷发,五官英俊而深邃,瞳是蔚蓝色,清澈温和,胸口戴着白银十字架。
他现在语气好了很多。
既然能得到戒指,这个人对苏来说,应该很重要,他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提供一些帮助。
司青颜住进教堂顶层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神父说今天来不及讲他与苏的故事,下次空闲时再详谈。神父看见扳指后异常热情,或许是因为他和苏老板之间有什么深厚情谊的缘故……反正他把司青颜、司青衡藏了起来。
这座教堂并没有修建通往顶层的楼梯,只能通过梯子爬上去,司青衡受着伤,他是司青颜用大竹筐吊上去的。
过程中难免碰到了他的伤处,但司青衡毫无反应。
神父一整夜都在清洗血迹,把教堂以及周围的草坪、道路洗得干干净净,外面道路上的血迹也被他冲干净了。
日军过来搜查时,看见双目通红的神父拿着水管四处乱滋,一时也不敢妄动。
“oh……fuck……你们过来做什么?”
神父恶狠狠地问道。
他讨厌日本人,这个野蛮粗鲁的民族,拥有疯子一样的精神追求。
“搜查是否有逃兵。”教堂外的日本兵冷漠道。
“你们今天要是敢进来一步,我就要让你们受到主的制裁!”
难道什么人都能直接冲进来了吗?这里又不是卫生间!
神父气得很,这次他终于成功掏出了枪。
这是一柄美制新式枪,流线型的外观,精致的十字架,每一个角度都在暗示这把枪、以及持枪人身价不菲。
“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还请不要误会。”带头的日军语气柔和道。
此时世界大战才刚刚拉开序幕,美日关系没恶化到后来那种程度。即使是日本军官,站在神父面前,也不得不持有良好的礼仪。任何问题一旦牵涉到教派,或者家世不凡的狂教徒,就象征着无尽的麻烦。得罪一个就像捅马蜂窝,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蛰得一手包。
神父翻了个白眼,或许是恨屋及乌的缘故,他一听到这种腔调怪异的英语就心情不好。
“我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不要打扰主的清净。”
“否则……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神父冷漠无比,脸上还残余者一些被冒犯的怒气,蓝色的眸子微微泛灰,盯着别人看时,并无任何情绪,自带一股低气压。
“昨天你们打了一整晚,我他妈整晚都没睡着。”
“现在你们站在这里,阻碍我浇花了。”
日本军官笑着赔礼道歉,再三躬身后,带着诸多下属离开。
“冒犯到您,真是抱歉,我们也是为了您的安全才这样唐突……如果有需要,请直接和我们说。”
神父目送他们离开,愤愤的把水管丢在地上。
没走远的日本人还能隐约听见“what the fuck”、“敲尼玛”、之类的发音。
他们也对神父有所怀疑,但至关重要的是,司青衡的尸体已经被找到,虽然脸被炮弹轰得血肉模糊,但身型、轮廓大致和司青衡别无二致。
虽然很惋惜这样一个人死了,但也令日军深深松了口气。如果这片土地上的军人,都像司青衡与他的部下一样,那天皇的目标将永远无法实现。
最主要的几个将领都已经找齐,就算有逃兵,寥寥几个也影响不了大局。没必要为几个贪生怕死的人惹上一个疯子神父。
拥有信仰的人都可怕无比。
不过这片土地上的人,很多都没有信仰。原先他们信仰皇帝,认为皇权至高无上,后来他们又推翻了皇帝,反而不知道该信仰什么,全陷入了可悲的迷茫。
到时候可以在东北重立皇权……挑一个血脉正统者,想必能引领迷茫者重新看到希望。
司青衡一直没有醒过来。
或许他在那瞬间就死了,只是因为麒麟纹身,身体还活着。
他不愿醒。
司青颜把檀珠套在司青衡手上,替他处理后背上的伤。
神父学过一些外科医术,虽然手法不怎么样,工具却齐全。
司青颜一点点把碎弹片从司青衡背后取出来,有神识帮忙,还算顺利。
司青衡不止这一处受了伤。膝盖上方也有枪伤,还有刀伤……
司青颜缝了好半天。
常常是大疤套小疤,一层又一层,就算这次他能活下来,沉疴之身,也不能安享晚年。
软布上全是取下来的弹片,其间或有断裂的刀刃,比起他来,司青颜受的伤都不算什么。
天明之际,司青衡开始发烧,然而这里条件有限,连为他吊瓶水都不能。
司青颜只能偶尔喂些温开水给他,用残余的灵气替他疏理经脉,为他疗伤。
匆匆一天便过去了。
夜里传来乐声,城墙上也换上白底红日旗。
“宛城是不是……丢了……”
司青衡终于睁开眼睛,干涩无比。
他终究有一些求生欲,或者没法放心。
教堂顶上过于阴暗,一丝光也没有。他看不清周围的情境,愣了好一会儿。
“嗯。”司青颜探了探司青衡的额头,见他没有发烧,松了口气。
一连几天,司青衡都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行动困难,浑身缠着绷带,只能趴着,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也会让他全身发麻,不时司青颜就要帮他活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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