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蓝氏面露惊讶。
小厮跟随他多年, 自然知道他的疑惑,便小声道:“大人与贺家郎君相谈甚欢,几句话就笑了三回。”
“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忽然说起三原县前头那位王大人来。贺家郎君说咱们大人和王大人是同榜进士, 当年在京城赶考时同住在一家客栈里,交情甚笃。大人便打断了他,请他去了书房。”
蓝氏微微蹙起眉头。
夫君和那位王大人有私交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如今王家出了那样的事,这交情往小了说没什么,但若被人拿来做文章, 难免要连累夫君的仕途。
此人却一语点破,到底是何用意?
书房中,何谚和师爷也有这样的疑问。
何谚请他坐下,笑容中带着一点深意,道:“我和王大人的故旧,南陵甚少人知。郎君是从何处听说的,今日又为何对我说起这些?”
贺林轩看他戒备,摇头笑道:“大人不必紧张。”
他低叹一声,感慨道:“我不过是偶然听家中长辈说起罢了。当年大人年少高中,王大人虽年长些,但也是青年才俊,名列二甲,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听说您离京时,李老太傅还赠您一言,让您多和王大人学一学,改了身上的急脾气,万事以稳重为先。”
“没想到,世事无常。阔别经年,隐忍如王大人也被逼得做出御前斥上的事,遭了大祸。”
见二人面有哀伤,贺林轩转开话锋。
“王大人清廉公正,是个好官。但他出身寒门,与京官没什么交情,可他被问斩后,竟有三位大员为他求情,免他家人株连之罪。”
略一顿,他看向何谚道:“想必,大人为此事欠下不少人情吧。”
王家人身份特殊,李文武将他们买回来,便是因为当初祖父赏识王大人的情分。
这种事可大可小,他自然和贺林轩说明原委,后来提起何州牧,才说了自己的猜测。
如今贺林轩看何谚的神色,就知道李文武想的没错。
的确是这位何大人为之周旋,才保住了他们家人的性命。
何谚深深地看了贺林轩一眼。
他为了避嫌,将王家后人安排到山水镇的官牙后从没有和他们接触过,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出端倪。
他道:“郎君既然愿意给王兄的家人安身立命之所,想必与我是友非敌。只是,你竟连老太傅给我的临别赠言都知道,却让我对你的出处越来越好奇了。”
贺林轩见他放下戒心,笑道:“不过都是乱世求存的人,何必谈出身。”
“我也和大人说句明白话,家中将山水镇当做避祸之所,日后若真到了那一步,大人自然知道我是什么人。”
“而我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是和大人交个朋友。”
“既到了贵宝地,总不能避世而居。朋友是不嫌多的,所以今日我才厚着脸皮上门来,和大人攀攀交情。”
何谚见他说攀附之事都一脸坦荡,不由笑起来。
“我听银生说,郎君在山水镇外买了地,有意在那里做些营生。却不知是什么买卖,可需要帮忙?”
他愿不愿意和贺林轩交朋友是一说,但毕竟受了他的好处,那亚龙酒肉还非同一般,自然要投桃报李。
贺林轩听他主动表示,也没装清高地往外推,反而直接道:“大人既然愿意帮忙,我就却之不恭了。”
何谚又被他的厚脸皮惊了一把。
才刚说是交朋友,话音还没落地呢,这就要让他帮着办事了?
他笑容不变道:“郎君且说来听听,是何处为难。”
贺林轩笑道:“为难事倒是没有。不过,我听说大人喜诗文,每年暮春时景都会办文会,广邀学子一聚。只是不知今年能否移步山水镇,将地点安排在我的酒楼?”
“酒楼?”
何谚没说话,高平就讶声道:“诗会乃风雅之事,在酒楼办,不合适吧?”
“高师爷若知我开的是什么酒楼,就知道天底下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办诗会的去处了。”
贺林轩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起身在桌面上铺开。
他有备而来,这图正是他亲手绘制的鸟瞰效果图,后院设计的园林景观和曲水流觞都已经画好,比楼盘模型看起来更直观。
“二位看,如何?”
打眼看到那图纸,何谚二人就坐不住了。
那画法见所未见,仿佛院楼都立在纸上,犹如实景就在眼前。
隐下眼中惊色,两人才留意起纸上所绘的景色——这别院雅致,全大梁也没有人舍得用这样的地方做酒楼,这位倒是标新立异。
而贺林轩给他们的惊讶远不止如此。
见他们细细看图,贺林轩趁机介绍起自己的酒楼。
他说四方来贺专为读书人而开,文斗擂台的事他隐下不提,着重说了后院曲水流觞的部分。
一番形容已经让好风雅的何谚心生向往,再听贺林轩道:“曲水流觞,兰亭丝竹。高会群贤,妙语连珠。岂不快哉?”
不由点头,面露赞色。
倒是高平比他了解行商的事,开口道:“曲水流觞之法甚妙,只是如此风雅之地,郎君偏要牵扯上黄白之物,倒是可惜了。”
何谚深以为然。
话说的再好听,也是拿风雅做买卖,未免落了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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