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秦老爷来了。
院子里架着画板,石桌上摆了一个陶罐,老友正带着两个孩子端端正正地坐着画板前涂抹。
好整以暇地看过后,秦老煞有介事地点评道:“信儿的画和他一样,温厚规矩。诺儿就随意洒脱了些,不过比起老家伙可有慧根太多了。”
他看了看薄老的半成品,“工于技艺,杂思太多。老东西,这作画和做人一样,还是简单些好。”
薄老完全不为所动,任他怎么说,自是不动如山,仍然按自己的风格画着阴影。
诺儿看了看秦老,招手道:“太阿爷,你来,坐这儿来。”
秦老一看他便觉欢喜,也不忙着寒碜打趣谁了,做到他旁边的脚蹬上,笑呵呵地问道:“诺儿,喊太阿爷做什么呢?”
诺儿递给他一跟石墨条,“太阿爷,我们一起画。我画这边,你画这边,看我们谁更厉害。”
秦老欣然应允,果然陪他涂抹起来。
李信悄悄吐出一口气,又觉得因为秦老看着就无法专心的自己,还是太欠道行,不由凝了凝神,摒弃杂念,更加专注起来。
李文斌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对贺林轩道:“诺儿玩心太重了,让他学画,总想着玩。”
贺林轩正对着薄老的手札和一些水墨画,帮忙还原他的见闻,画了几笔简画。
闻言,他抬头看了看儿子,笑道:“让他玩。我儿子属于天赋型选手,不拘一格。这样学得更快,不用非要他学别人的样子。”
李文斌摇了摇头,一边给他之前比对画的图和手札记述的细节有没有出入,一边说:“我就怕他太潇洒了,到时候除了你,没几个人能欣赏他的大作。”
“哈哈,勉之,自古知音难觅,高手总是寂寞的嘛。”
贺林轩完全不担心,反而有些得意。
李文斌说道理哪里说得过他,没好气道:“我看啊,有你珠玉在前,诺儿想青出于蓝也难。”
贺林轩笑着摸摸他的脸,“谢谢夫郎夸奖——哎哟,手上有墨渍,我都没注意。”
看李文斌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墨痕,贺林轩连忙起身,要打水给他擦脸。
李文斌趁他不备,伸手也在他脸上抹了两道,留下行云流水的两笔。
皮了这一下,他喜笑颜开,心满意足:“双倍奉还,不谢。”
贺林轩忍俊不禁,坐下来道:“得,那咱们就这么着吧,我觉得挺好。”
“美的你。”
李文斌笑着起身,才要去打水,就见一个下人领着一人匆匆朝这边走来。
他认出那人,怔了一下道:“小王公公,他怎么来了。”
贺林轩转头看去,果然是王喜公公的义子,一直跟在大殿下身边伺候的王乐公公。
王乐公公行色匆匆,见了他们,忙道:“贺大人,文夫郎,您二位快跟我去看看吧!三位殿下非要在京兆衙门看人审案子,府衙这会儿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奴才也不活了!”
贺林轩愣了一下。
京兆衙门审的什么案子,他心知肚明,不过那三位小祖宗好端端的,怎么就凑上这热闹了。
第139章
京兆府衙前。
还未开堂, 赶来旁观的人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几乎将衙门前的大道堵得水泄不通。
好些路人见状都来凑热闹, 你一言我一语问过之后, 都有惊呼声传出。
“怎会如此?”
“谁人这样丧心病狂,竟然连明镜大师都要状告, 岂有此理!我非要看看那人要如何栽赃!”
“昨个儿,我亲眼看着安郡王的府卫把人押进衙门的。哎哟,那场面真是半点不留情!我可一直听说,安郡王那正房夫郎就是清惠道长和明镜高僧的香客, 那么多人, 就属他最虔信哩。没想到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可落伍了,人是安郡王府上押送来的没错,不过这会儿要状告高僧的, 却是另有其人。”
更知详情的一人老神在在地说道。
便有人问道:“老兄, 那是谁人?”
那人道:“林阁老家的次孙夫郎, 就是上回中了邪,被明镜高僧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那个。你可听说过?”
“嗨,哪会没有听说。”
“怎么是他?明镜高僧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忘恩负义的东西!”
“话可别说的太早, 那林家夫郎和安郡王夫郎本都是高僧的信徒,没道理一起反口咬他,里头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藏着呢。”
“兄台这话何意?难道高僧还会有错不成!我看分明是这二人心怀叵测!”
“非也,非也。若真是他二人理亏,为何大张旗鼓状告上衙门?这不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哼,既然是告那和尚的, 当与道长无关,做什么把清惠道长连累进去,真是好没道理。”
“哎哟,你不知道他两个昨日里去找那位大人的晦气,这不就倒了血霉了。”
“老弟,你这说的是哪位大人?”
“还能是哪个?如今南陵城里哪位大人最不好招惹,你竟不知么?”
“嘶……莫非是那铁齿尚书?”
“可不就是他!”
“是他又如何,若是冤枉了道长,我定要上他门前好好说理去。”
“嘘,收声,不要你的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