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呢?”曾儒文转而问两人:“你们找到这个世界的什么秘密了,准备怎样去应对呢?”
厉承泽看向佟青,眼里的意思非常明白: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吧。
佟青略一沉思,将两人的一些发现对曾儒文说了,林芳虽然始终没加入谈话,却也看得出她侧耳在听。
“不管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总也想着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佟青道:“所以明天准备那样试试。”
曾儒文的理解能力极强,只这么一听,已经完全明白了佟青的意思:“你们这个推断,倒是很富有哲理,届时我们都把生命之书送入明辨之火,正可以一试你们的猜想。”
林芳在身后道:“我准备煮一些菜汤,你们就留下吃饭吧?”
曾儒文老小孩似的,冲佟青俏皮地眨了眨眼,似乎是说:我的徒弟我会搞定的。接着也顺着林芳的话说:“留下吃饭吧!”
此后,几人都不再谈这件事,反而讲了些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佟青工作时发生的趣事很多,诸如可怜怪物被人吓哭,配乐错误导致骷髅原地跳舞等等,逗得医生和教授也不得不大笑,林芳都笑出了眼泪,一边伸手擦,一边说:“现在的年轻人……”曾儒文替她接道:“娱乐精神也是种精神,哈哈。”
厉承泽看佟青说得眉飞色舞,心里却想起他受伤时候的皱眉,知道这些事故远没他所说的那么好笑、那么轻松。
在老太太病逝后的日子里,厉承泽反反复复把属于佟青的节目看过很多次。甚至一些被剪辑的镜头,他也设法看到了。拍摄正式剧场之前的这些测试场地,藏着无数的安全隐患。测试员的剧本不全,充满突如其来的危险。
最严重的一次,佟青从一个七米高的推台上被突然行出的机关逼得走投无路,没人告诉他那个机关会分成左右两边供人躲闪,情急之下他只能跳了下去,现场切得很快,但从佟青瞬间煞白的脸色看,肯定伤到了骨头——这还是在佟青有着充分专业的试验经验的前提之下,如果当时站在这个位置的不是佟青,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见厉承泽都不说话,佟青转过头去,却猝不及防对上了厉承泽深沉的目光,不由一愣:“……”
“换我来说吧,小佟也说累了,”林芳被年轻人的生活激起了兴趣,也引起了许多感慨和回忆,讲了许多自己和老师学生、患者之间发生的暖心的事,其中有一件就是她曾借钱给一位几乎没有经济能力的患者,五年后人家还钱了:“……我是真没料到,他会把钱还给我。说实话,当时还是感动的,起码有人记得你好。”
厉承泽不动声色,佟青看得出他的表情上写的是“还钱是应该的”,但他同时也清楚这是一句站在他的立场和道德制高点上的话,因此只是用一种温和的眼神看着陷入回忆的林芳。
佟青有一瞬间被这样的厉承泽击中了,他心里也有些迷茫:怎么回事,就因为同居一个多月,我就走了日久生情款吗?
但转念一想,其实他和厉承泽根本就不了解对方。厉承泽在他面前总是果断地提出意见,提供帮助,除此之外没有透露过多他个人的喜好。
右手被人轻轻一拍,佟青一个激灵从神游中回来。
“走了,”厉承泽打量地看着他:“天要黑了。”
佟青一边“哦哦哦”一边站起来,仓促间端起碗,把菜汤一口喝完,有人接过了他手中的碗——说是碗,其实只是两片巨大的叶子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包扎在一起,佟青看不出属不属于医学上的某种包扎方式。
但他更在意的是厉承泽收碗的本能——这人应该挺能做家务?
看不见佟青内心小九九的厉承泽对林芳道:“明天给你们高处再摘两片大的。”
曾儒文女侠般一挥手:“不必,这么大够用。”
厉承泽也一挥手,带着佟青出了门。这一挥手的意思佟青也看懂了,是“随你怎么说我明天肯定给你搞两片大的”。
佟青被自己的脑补笑出了声。
厉承泽又看了他一眼,朦胧的月色和屋内的暖色在厉承泽脸上打下光晕,显得他眉目深邃的俊颜……更严肃了,可惜现在这严肃之中带上了一丝疑惑和不解,面部表情十分微妙。
门关上了。两人徐徐走入夜色中。有了上一回的惊险经历,现在他们闭着眼睛都能从林芳和曾儒文家走回自己家去。
虽然厉承泽没有问佟青在想什么,佟青识相地先开口了:“我刚才就是在想……她们会不会从这里离开。如果能够离开的话。”
厉承泽:“让她们自己决定吧。你呢?”
佟青一愣:“什么?”
黑暗中,厉承泽过了很长时间才问:“你想离开吗?”
这时候,已经能看到密密匝匝的林木之中,透出昏黄光线的小屋的窗——在过去的一小段时间,他们叫那里“家”。
佟青没想到厉承泽会这么问,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他从没想过可以不离开。这里的规则非常明确,只要你有一个及以上的粉丝,就能够永远在这里安全地生活下去。但佟青从没有想过一直过这样安逸的生活,因为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安逸中总是暗藏着危机。可是出去就没有危机吗?前路是迷茫的,谁也不知道过五关斩六将之后的结局是否会比现在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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