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你是无辜的。”
司空淮伸出手,想拍拍宣采薇的肩安抚她,可又想到先前宣采薇的厌恶和闪躲,司空淮眉眼低垂,这手最终没能伸出去。
过了几息,司空淮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如此循环几次,能看出司空淮有些徘徊,一副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的模样。
但过了会,司空淮眸中还是划过了坚定。
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同宣采薇缓缓道。
“采薇,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的父亲。”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怨怪于你。”
“做父亲的,本当为子女遮风挡雨,又怎会让子女担责?”
三句话,缓缓落下。
宣采薇身子顿僵,好一会,才颤了颤睫毛,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司空淮。
这个她今日第一次见的男人。
这个说是她父亲的男人。
宣采薇忽然觉得自己先前那般仿若无根浮萍的感觉好似一下子没了。
其实,遇到秦隐之时,这种感觉便淡了很多。
可是,爱情到底无法填补亲情。
宣采薇心里始终漏了一块。
直至刚刚,这一块好似补齐了。
宣采薇眸子微闪,俨然有泪光闪烁,她张了张口想要回应些什么,脑海中却不由浮现起另外一张同样爬有沟壑的威严容颜。
宣采薇卡在嗓子眼里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只闷着声同司空淮说了一句。
“谢谢。”
***
之后,宣采薇去了首辅府一趟,但林思蕴并没有见她。
她在等到了夜里,便转身离去了,此后,宣采薇再也没有提起过林思蕴这个名字分毫。
宣采薇却也不知道,林思蕴虽然没见她,但她在外面等了多久,林思蕴就侯在门内多久。
二人不过一门之隔。
直至宣采薇走掉,林思蕴去了首辅府的佛堂。
进去之前,交给身边嬷嬷几封信,便进到了佛堂里去。
佛堂里点着三盏长明灯。
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宣知义,司空淮,采薇。
林思蕴眼神落在了采薇的名字上,苍白的脸上全然空洞。
她恍惚间想起当年在般若庵,她为何没能下手杀掉采薇。
那日,她起了杀意,可当去到般若庵时,却不知怎么被采薇撞见。
那小小又剔透的晶莹人儿就那么一蹦一跳,带着满心欢心地朝她奔来。
跳入她的怀间,兴高采烈地抱着她道。
“母亲母亲,采薇好想你。”
那一刻,林思蕴改变了主意。
可是嫉妒仇恨,终究在之后的多年,绵延蚕食当年那点温暖。
直至如今,所有她均已想起,却也知为时已晚。
她能给宣采薇唯一的弥补,便是让她不再拥有她这个母亲。
这个能让她蒙上污点的母亲。
这段血脉亲情,终究是她林思蕴不配拥有。
此后绵长余生,她将用无尽忏悔,消罪减孽。
林思蕴拿起一旁的佛珠,缓缓坐在了蒲团上,对着面前的三盏长明灯,轻声念着佛经。
过了一会,一滴一滴地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滴在了佛珠上。
可林思蕴脸上表情依旧空洞,只是任由那泪无声地流着。
第179章
那一日, 秦隐送宣采薇归府后,自己也回到了郡王府。
只是一进门, 便被秦老夫人请了过去。
倒不是秦老夫人的院子,而是郡王府的祠堂,里面供奉着秦家历代先辈。
秦隐进去后, 便见着秦老夫人跪坐在一个蒲团上,手上拿着三根点燃的香,往跟前的香炉里放。
嘴里默默念叨着几句佛经。
秦隐站在一旁,也没跪, 就那么站在秦老夫人身后道。
“母亲寻孩儿有事?”
秦老夫人微阖的眼缓缓睁开, 眉心拧了拧。
“怎么不跪下?”
秦隐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母亲想让孩儿跪吗?”
秦老夫人神色一僵,过了一会,似是想到什么, 言语利了几分。
“是啊, 隐儿如今长大了, 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也不是当年那个会乖乖听母亲话的小孩子。”
“这些年,我还真当你为我们秦家好,结果呢,你虽是我儿, 我却着实没能看清你, 没想到你还有好几层身份呢。”
“表面上同司空朝勾结,暗地里却是那人的卧底暗探。”
“不只玩了司空朝,连你母亲我也被你骗了。”
“我的儿子, 可真是出息。”
秦隐没什么表情,木着一张脸,听着自己母亲言语带刺的话。
过了一会,秦隐道。
“所以,在母亲心里,替二叔谋大事,比儿子的性命还重要是吗?”
宣采薇不知,圣上不知,秦隐的第三层伪装。
在秦府行事,瞒不过秦老夫人,所以,同司空朝通信,秦老夫人定然会知道。
然而秦老夫人却并没有斥责秦隐或是大义灭亲,反而顺水推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秦隐答应帮他二叔家起事,先前宣采薇穿画时,曾经撞见过一次秦隐书房密谈,其中那位口气不善的肥胖男子便是秦隐二叔的儿子。
这个要求虽然荒唐滑稽,但秦老夫人却认为秦隐一定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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