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怎么了?”温冰炎见状走上前急急问道,秦淮月瞪大眼睛,满眼惊恐,指着画卷,“里面的人……啊!他出来了!”
温冰炎立刻挡在了师父身前,看向画卷。
果然,只见那个瘫在书桌之上的画里,缓缓伸出了一只手,一只人手!
“咚”的一声,那只从画里伸出来的手,一把扣在了桌案上,然后他按着书案表面,使劲往外爬。
秦淮月躲在温冰炎背后,此时全然不顾自己为师的自尊,嘴唇哆嗦,“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温冰炎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从画里传来,“小丫头,居然说我是东西?你好好看看,可有我这样好看的东西?”
然后里面的人手上使劲,一鼓作气出来了!在秦淮月恐惧的目光里,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从画里翻身而出,身若游龙,衣袂飘飞,轻轻巧巧落在了书案边!
他落下来,右脚踩在案上,左脚闲闲地垂下来,右胳膊手肘撑膝,纤长的五指支着脑袋,尽是放荡不羁的纨绔像,但是眉眼间含笑带光,气质高贵温柔,就将这轻浮派头压了下来,自成一股风流。
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洒在男子一身白衣上,那白衣反出莹莹雪白的光,衬得眼前男子如月如雪,圣洁无比,这让秦淮月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甚至不由呆住了。
这人……长得真好看啊!
仙帝看向秦淮月,点了点头,“还真是一个水灵的女娃,眼睛生得像霓衣,没料到啊,这么多年,我还有看到自己子孙打开阵法来找我的一天,怎么,小丫头,现在不怕我了?”说着,仙帝歪着脑袋冲秦淮月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秦淮月在这一笑里甚至晃了晃神,脑中只有几个字,“天仙下凡。”不由自主乖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害怕了。
温冰炎却是突然炸毛,他错身将师父挡得严严实实,手掌按在问天剑柄上,脸上黑如锅底,“老东西,冤死鬼就得早早去投胎,莫要胡言乱语污了我师父的眼,我现在就送你一程去你该去的地方。”
说着,他一把抽出了问天。
仙帝这才注意到温冰炎,他随意扫了一眼,坐起身来,“哦?你手里拿着的是问天……想不到啊,小丫头你倒挺有本事,收的徒弟居然都有这样的水平,也算是不辱我的脸面了。”
秦淮月一把拉住就要杀上去的温冰炎,这欺师已经做了,怎么也不能灭祖吧,连忙回道:“仙帝,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不是你的后人。那阵可不是我开启的,是我徒弟温冰炎,他才是你现存唯一的血脉啊。”
仙帝听了这话愣了愣,扭头看向旁边黑着脸的温冰炎,然后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甚至带上了嫌弃,“怎么又是……臭男娃娃……”
温冰炎咬牙切齿回道:“关你何事,为老不尊的死老头子。”
相看两相厌。
秦淮月扶额,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她出面,于是秦淮月将温冰炎挤在身后,面对仙帝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仙帝吗,是魂魄还是其他什么的,我们听问天说你在终结之岛上被众仙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了。”
仙帝看见秦淮月,面色终于好了一些,对于她说的当年结局并不在意,甚至招了招手,让她靠了过来,“我是死透了,这不过是我临死之时放出的一缕神识,让他回到了千红山附身在这幅画里,等着向霓衣安顿后事就消散了,没想到啊,霓衣好狠的心,居然根本没有从岛上回来,更别说回来打开这画了,任我在这里等了千年。”
仙帝抱怨完,想到面前两人是从外面进来,必然知道些事情,身体前倾问道:“话说你们知道霓衣吗,她现在到底如何,还有当年我走的时候儿子还是一个肉红的老鼠崽子,怎么都延续到了现在,快说来与我听听。”
秦淮月看了一眼温冰炎,他冷哼一声,扭过了头,显然是不配合的,秦淮月无奈,她对温冰炎的事情知道的也差不离,于是向仙帝叙述了终结之谷那场战事之后至今的故事。
书房里尽是秦淮月轻轻的声音,像是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随着她的讲述,日已西斜,暮色四合,书房里亮起了灯光,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待到最后说到两人在百言行与虫王的逼迫下进了这秘境,秦淮月的声音停住了,而仙帝则沉浸在这个漫长的故事里,久久无法回神。
半晌,他喃喃道:“真是……好长的一千年……”
是啊,好长的一千年,漫长到他的子又有孙,孙又有子,漫长到子孙后代全数被人杀了个干净,漫长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躲进了雾瘴沼泽深处变成了复仇的魔鬼,漫长到自己只能在这里聆听挚爱之人痛苦的人生而无力去改变。
仙帝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垂着头,看着桌上的那幅画,此时,那画里只有霓衣一人孤单而倔强地站着,他叹息一声,“我的一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退治魔界入侵,保护天下苍生,但是最后,却没能保护得了妻儿两个妇孺之辈,真是……无能的男人。”
秦淮月想安慰一下他,她能想象仙帝现在的心情,那一定很痛苦,但是这样沉重的往事,又怎么是三言两语能够开导的。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气氛,“确实,这么想想,你这人生还真是可笑得很啊,明明天赋、机遇、运气什么都不缺,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你明明成为了至高无上的仙帝,最后却被同僚赶尽杀绝,明明遇到了心爱之人,最后却落得一个妻离子散下场,上天待你不薄,你自己混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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