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夏增的手腕,就让庄嬷嬷送他回去了。
夏增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他身上的锦衫早已湿透了。虽说还是一副儒雅居士的打扮,但是由于此刻他狼狈的面容,额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脸上,看着邋遢至极,丝毫没有那种飘逸的风姿。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面色深沉,庄嬷嬷回来的时候,就见她的手指用力抠着桌子,似乎想要生生地把这张桌子拆了一样。
“哼,阴魂不散的东西,一个死人也敢来找夏侯府的麻烦。当年她何等风光,都能死相凄惨,更何况是现在!”老夫人缩回手指,但是语气中的阴冷丝毫不减。
*
夏姣姣这两三日一直都躲在书房里,连太阳都不出来晒了,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知冬端着托盘,里面照例放了青釉小碗,浓黑的汤汁让人一看就没有食欲,刺鼻的中药味也扑鼻而来,让人不由得直皱眉头。
她的动作有些踌躇,把托盘捧着迟迟不愿进去。
“知夏姐姐,还是你进去送吧?昨儿县主说了不要我进去,她嫌我烦。”知冬把托盘往知夏的方向递了递,脸上带着几分苦恼的神色。
“胡说什么呢,这就是你的任务,快进去!”知夏摆了摆手,轻巧地跑到她身边,轻声叮嘱几句:“你一定要看看县主究竟在里头做什么,一声都不吭,我今早伺候她梳洗,她还面色酡红,脸上发烫,我以为她是生病了,但她却说自己很好。”
“我也想知道,昨天我就多看了几眼,瞧见县主把画笔拿出来了,就顺口问了一句她是不是要画画,就厌烦我要把我撵出去了。”知冬愁眉苦脸的。
她还是怕县主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给憋出毛病来,所以才想方设法要逗她说话。哪里想到县主不仅不需要,还恶声恶气地把她打发走了。
两个人嘀咕了半晌,最后还是知冬捧着托盘走了进去。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子里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知冬不敢往前走了,不过却偷偷地抬眼打量了一下,只知道县主拿着毛笔在画画,上面好像有两个人物贴在一起。
“县主。”
夏姣姣画得很认真,连她进来都没发现,知冬只好轻唤了一声。
“啊,你来了怎么也没有声音啊!”夏姣姣这才看见她,立刻将笔一扔,飞速地卷起画纸,显然是不给她看。
知冬抬头打量她,小姑娘的脸色有些古怪,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真的如知夏所说,像是生病了一般。
“县主,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哎呀,额头也好烫,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知冬快步走过去,将药搁在桌上,伸手拭她的额头,不由惊呼出声。
夏姣姣挥开她的手,直说没事儿,端起药碗“咕嘟咕嘟”就喝完了。伸手一抹嘴巴,把药碗和盘子全部塞回了她的怀里,急声打发她走。
“县主,您急什么!奴婢这一整日,除了用膳喝药时间见到您,其余就一眼都瞧不见了,奴婢想你啦。快让奴婢瞧瞧,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哪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好得很。我最近闭关在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就快完工了,你们别添乱啊!也不许偷看,如果谁敢出什么馊主意,我一准写信给嬷嬷,让她把你们都调走!”夏姣姣的语气十分急切。
她对于最近这几个丫头的表现,显然是很有意见。
“冤枉啊,奴婢一心为了您,为什么要调走!”
夏姣姣叉腰:“不听话啊,我现在让你出去都嬉皮笑脸地赖在这里,你们联合那具尸体欺负我的事儿,我就更不想提了!”
知冬有些反应不能,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惶恐地咽着口水道:“县主,您不能吓唬奴婢。奴婢老鼠大点儿的胆子,哪敢跟尸体联手,我敢保证我见到尸体只有拉着您跑的道理!哪里有尸体?”
她边说边往夏姣姣身后躲,那缩头缩脑的模样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躲着。
“出息!”夏姣姣拍了她一巴掌,“以后我说的尸体就是薛彦,他在我眼里就是不会喘气的。活埋、投毒、溺水……”
知冬惊得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她,像是瞧一个怪物一样。
“县主,薛先生是尸体,那么帮他看着您喝药的我们是什么?”她咽了咽口水,最终耐不住好奇心,还是问出了口。
夏姣姣冷笑:“能是什么,尸虫想当吗?”
知冬连连摇头,她最怕虫子了。难怪人常说最毒妇人心,县主这分明狗咬吕洞宾,明明薛先生是为了她好。
当然这句话她只能烂在肚子里,说都不敢说。
“出去出去,我得想法子整治那尸体,没时间给你耽误!”夏姣姣觉得逗这个呆丫头说话着实没意思,态度强硬地推她出去。
知夏和知秋就等在门外,刚才夏姣姣说话的声音不低,房门又没关,所以她们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这三人皆是面面相觑,一脸不知所谓的模样。
“县主之前让林嬷嬷给她买了好多书,都是夹在食盒里送来的,还不让我看。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出差错,否则县主的名节就毁了。”知夏先开口了。
“名节,这么严重!县主买的是什么,不会是那些见不得人的淫/词艳/曲吧?”
知冬瞪大了一双眼眸,脸上尽是恐慌的神色,这“淫/词艳/曲”四个字还是上回大姑娘名节受损的时候,她学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