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彦看着她俩哭诉的这样子,真是心里纠结难耐而又微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全是他的锅,他不想背也得背……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即使县主醒过来,该铁石心肠的还是依然如此,并不会改变!”一直充当背景的知秋竟然也开口了,不过声音清冷,面露不屑和鄙视,当然这种神情全部是冲着他来的。
薛彦沉默了片刻,语气郑重地道:“是我错了,病人都是不同的性格。从此以后,我薛彦再不当大夫了,我也不配救人。如果你们县主醒过来,我会当好她的大夫,不再故意整她了。”
他伸手替她将散乱的发髻理好,把碎发拨整齐,从药箱里摸出一束新采的花来,显然就是上次知冬提到的那种让人安眠的花。他从中挑了一朵开得最旺盛的掐下来,插在夏姣姣的发间。其余的花束都被他放到她的床头。
“我薛彦枉为大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站起身,一副任人打骂的模样。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会进展到这一步,脸上皆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紧接着都忍不住看向县主,心里想着县主这回算是如愿以偿了吧,薛先生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夏姣姣轻舒了一口气,她的心跳逐渐恢复,呼吸也变得平缓。
薛彦的眼皮一跳,她的变化他很快就感受到了,手立刻搭在脉搏上,直到夏姣姣的状况彻底恢复正常。
薛彦之前所说的话在夏姣姣的脑海里回响,得到了她想要的承诺,她本应该感到开心才是,但是此刻她却心绪复杂,刚刚升起的那点子兴奋也烟消云散了。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为什么到了这时候却犯蠢。
不是医术卓绝吗?竟然看不出她是装的?那江湖术士教的东西竟然比薛彦的医术还厉害。她的心里竟然涌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恨不得现在就从床上跳起来揍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暂时没大碍,等她醒过来,派人去国公府通知我一声吧,我就不待在这里了。”薛彦背起药箱就准备走,声音还是十分低沉。
三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知夏去送他,免得知冬嘴快胡说八道把这事儿说露馅了。那县主这罪也白受了。
知夏跟在他喉头,没走几步,视线就停留在他的掌心上,那里殷红一片,显然是血迹又渗了出来。
“薛先生,你的手——”
薛彦低头看了一下,微微摆了摆手,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一块锦帕包住就算完事儿了。
知夏也不好再说什么,跟在他身后沉默地走着。
这次是知夏见到薛彦最低气压的一次,他背后的药箱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遮盖住了,她觉得男人的后背都像是要被压垮了一般,异常萧瑟。
知夏回来的时候,夏姣姣已经坐在床头开始喝粥了,她手里捧半个枣泥馒头嚼着,吃得津津有味,显然是饿了。
“知夏,你来得刚好,我想吃红枣桂圆粥。这白粥吃了没胃口,今儿一大早就演了这一出大戏,可算是把我累死了。”夏姣姣冲她挥手。
知夏点头,她本来想提一句,后来又觉得没必要,县主心里都应该有数。
屋子里一片嘻嘻哈哈忙碌的场景,只要看到的人都像是被感染了那种热烈的氛围一样,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此刻院门外却站着一个背药箱的男人,他的面色阴晴不定,看不出喜怒。眸光微闪,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掌,掌心上裹住的那条锦帕依然还是被血浸染了,得赶紧回去找些草药止血了。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可惜只能看到房门上挂着的珠帘,里屋那些笑闹的小姑娘究竟此刻是何种光景,他却是一眼都瞧不见的。
*
薛彦回府的时候,谁都没有告诉,静悄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连丫鬟都没叫,只让小厮给他找来几服药碾碎了敷在手掌上。
应该是方才流血过多,整个手掌都放着苍白,而且他在给自己敷药的时候,动作不稳,甚至手臂都在打颤。
不知道是因为得知真相而生气的,还是之前那种恐慌感又再次冒出来了。
他明白自己对于一个黄花大闺女用终结生命来威胁他,是怎样的一种恐惧感,让他日夜难安,能避则避。但是直到今日夏姣姣再次用三尺白绫吊在他面前,他才清楚地知晓了,自己对于那种恐惧根本无法承受。
一个大夫面对需要他拯救的病人时,第一个想法不是治病救人,而是逃离。还逃得那样狼狈,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又是摔倒又是割破了手。之前在夏姣姣和几个丫鬟面前塑造的高大形象,恐怕就在今儿崩溃了吧。
薛彦苦笑了两声,不由得抬起双手捂住脸,心情复杂。
手掌上些许的血腥混杂着中药味儿传来,让他纷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薛山回来用晚膳的时候,才发现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唯独缺了薛彦一人,不由拧眉。
“老幺做什么了?吃个饭还要三催四请吗?”
自从薛国公府的权利交到了现在的薛国公手里,薛家就一改之前权力争斗的混乱场景,那些失败的叔伯们都分家出去了。老国公去世,薛国公常年在边疆征战,薛山作为嫡长子稳稳地把持着府中的权利。
他幼时就待在争权夺利的薛国公府,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自知唯有一家人联合在一起,才能让薛国公府更好。所以他定下的第一条家规就是,没有特殊情况,只要在府里的人晚膳都要一起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