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莹惊慌地查看:“谢景黎,你有没有事?”
谢景黎摆摆手:“我没事。”他看向来人,对方一件墨绿衣衫,裤腿处紧紧扎好,一幅武士打扮。
“留云。”谢景黎自嘲笑笑,“没想到你护卫了我大半生,如今要来刺杀我。”
宋留云的双眼通红,咬牙切齿:“谢景黎。”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恭敬地叫二爷,而是直接叫着谢景黎的大名。
“没有人能收买你,你是为了范雅吧。”谢景黎淡淡道。
宋留云的手紧紧握着匕首,指节因发力而泛白:“她看不见了。”
谢景黎和陆婉莹都是一惊:“怎么会这样?”
宋留云苦笑:“你们知道把一个人从云端踢到泥地里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吗?她有过站在顶峰的时刻,如今却只能匍匐在脚底。回了陆家之后,她终日以泪洗面,一双眼睛,生生地哭瞎了。”
陆婉莹满心怅然,虽然范雅曾经多次加害于她,想置她于死地,还害死了她未出生的孩子,但此刻听到她的悲惨结局,心里还是一阵酸涩。
谢景黎拔出腰间的剑:“如果你今日来,是想为她报仇,那我奉陪。”
宋留云连续多年都是第一武士,即使近些年不是了,谢景黎依旧不是他的对手。陆婉莹向谢景黎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和宋留云交手。
谢景黎却捏了捏她的手心,道:“这是我欠他的,让我们自行解决。”
他对宋留云道:“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深爱范雅,在她的身边默默保护她。你对我很忠心,即使是生死关头,你从来都挡在我的前面,我辜负了你心爱的人,让她难过了,你想杀我,我没有怨言。”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杀了我,明天就会被官兵带走,关入大牢,从此再也见不到范雅。以她的脾气,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了。你忍心吗?”谢景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威慑力。
宋留云心神激荡,眼角似乎要滴出血来:“为什么!她那么骄傲,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他渐渐无力,匕首哐当落地,砸出清脆的响声。
“小时候,大家都笑话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是她告诉我,男人要顶天立地,做最强者。我拼命练武,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保护她。她有了倾心之人,我比不过,但我可以在一旁守着她,我也知足。”
“可你谢景黎,我最尊敬的二爷,要把这一切生生撕碎。”宋留云讥讽地笑了,“我就是个傻子,我真可笑。”
谢景黎替他捡起匕首,用干净的袍角将上面的血渍擦掉:“是武士,就不要放下自己的武器。”
他缓声道:“带范雅走吧。好好保全自己,毕竟她如今,只有你了。”
月挂柳梢,四处扎着花灯,阳花在一众书画中仔细查看,寻找着范子淮的字迹。
今年的七夕仍有活动,不再是取东西配对,而是看书画。
那位才子的墨品能得你心意,谁就是你今晚的有缘人。
阳花不识字,但是她也知道谁的字好,谁的字稍稍逊色。
来之前,她已经问了个清楚,范子淮的字,写的并不好。
何止是不好,那个被抓住询问的丫头,表情一脸嫌弃:“子淮少爷的墨宝啊,你找最难看那个,铁定是。”
阳花腹诽:一定是那个丫头没有眼光。
但当她看到那个龙飞凤舞的笔迹的时候,她才啧啧赞赏:那个丫头,真的是抓住了精髓,形容得不能更恰当。
她伸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副字取了下来。
身边的女孩们发出讥笑的声音:“你看那不识字的姑娘,取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字画,文盲配文盲,正正好好。”
阳花撇撇嘴,她们要是知道这字是范子淮的,一定会怨恨自己,狗眼看人低,白白把和将军府嫡子共度一晚的机会错失了。
范子淮等在旁边的帐篷里,无聊地走来走去。
自从四年前和陆婉莹约好共度七夕,她却没有拿他的剑的那一年,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淮州城的七夕庆典。
今年为什么会来,他也说不清。
也许,是怀着被陆婉莹取下的侥幸吧。
他低头自嘲地笑笑,陆婉莹怎么可能会来,她现在,可是他的姐姐。
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姐。
看到阳花拿着他的字走近他的时候,范子淮一愣:“阳花,你怎么来了?”
阳花冲着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走,你今晚是我的了。”阳花将他拉了出去,却被范子淮甩开。
阳花纳闷:“喂,字都在我手上了,你想耍赖?”
范子淮认真道:“放回去,你拿错了,这是哥哥的。”
阳花倔强地昂着头:“我没有拿错,我就是要拿你的,范子淮,我不想叫你哥哥,我喜欢你。”
范子淮别过头去:“阳花,别任性,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自从他看到阳花的那一眼起,他除了觉得阳花长得像陆婉莹,还觉得阳花很像他,像他父亲。
看到宁远将军犹豫的神色后,他猜出了大概,阳花,应该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阳花抓着他的袖子,像小孩子一样撒泼:“为什么?是我不漂亮,我不认识字,所以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会认真学的,女红、梳妆打扮、琴棋书画,我都愿意为你去学。你看我一眼,好吗?”阳花苦苦哀求,没了之前的泼辣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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