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交汇,光影交织,映亮了少年公子柔美中带着英气的面容,眉如远山,眼若秋水。
在场众多世家子弟有不少参与了早晨的大朝会的,越看越觉得这陌生俊美公子的眉眼似曾相识。
少年公子背着手,跟着宣芷往里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对诸人勾唇一笑。
“听说今晚这场接风宴不拘礼数,可以常服赴宴?小臣洛臻,换了平素惯穿的衣服,陪同吾家公主赴宴。”
第4章 接风宴(上)
角落里的铜鹤漏刻,报过了亥时。
夜晚的一品居内,歌声曼妙,弦音绕梁,歌舞愈急。
先是楚王起身,敬酒一轮。平王又起身,复敬酒一轮。
上京城身份显赫的世家子弟挨个起身敬酒,洛臻坐在公主身侧,敬一杯,接一杯,聊几句,辨明身份。
喝着喝着,笑了。
行了,不用费劲一个个找书里那些配角了,恶毒男配都聚在这儿了。
端坐于主客位的宣芷,已经喝高了。
虽然在旁人看来,敬端公主十几杯酒水下肚,依旧高冷清正,坐姿端庄,语气正常,连脸色都没有泛红,但洛臻一看她发飘的眼神,嫣红的唇色,就知道公主再喝下去就要吐了。
一轮酒敬完,接连喝了十几二十杯,筷子还来不及伸出去夹些菜品果腹,楚王轻飘飘递过一个眼神,他的两位心腹伴读之一,华尚书家的公子华正筠便站起身,出来搞事了。
华正筠此人天生一张讨喜的风流面容,今日穿了身朱红云鹤锦袍,未语先笑,举着酒杯,上前来敬第二轮酒。
“公主好酒量,华某有眼无珠,之前竟低估了。既叹且愧,自罚一杯。”
他率先举杯,当众一饮而尽,在众人的击掌赞叹声中,放下酒杯,叹息道,“今夜如此盛事,高朋满座,济济一堂,只可惜邺王殿下身体不适,未能前来。实在可惜了。”
洛臻若有所思,瞄了华正筠一眼。
邺王周浚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性情孤僻傲慢,不给三哥楚王面子,这么多人参加的大宴都推脱不来,难怪在原著里,最先被男主搞死的就是他。
华正筠一个人自说自话便热络得很,亲手斟满了一杯酒,就要双手捧给宣芷。
宣芷当真喝高了,摆着清清冷冷的神态,目光偏移,盯着高处悬挂的几盏走马灯笼,早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
洛臻起身,顺手便把酒盏接了过来,“饮酒三分意,以微醺最佳。再继续喝下去,便没意思了。公主今日已经饮了许多,这杯酒,由我来罢。”说罢干脆地满饮。
华正筠打量了几眼脸颊泛起绯色的男装丽人,唇边泛起一丝轻佻的笑意,竟就着洛臻的手,将喝空的金盏又斟满了。
“方才那杯,是华某敬公主的。这杯,才是敬洛小姐的。——不知洛小姐满饮此杯之后,可有了三分醉意,陶陶然自在微醺?”
洛臻捏着酒杯,似笑非笑,“洛小姐?这称呼倒是新鲜。洛某十岁之后,便没有听过了。”
华正筠噎了一下,迅速改口笑道,“华某无知,冒犯了。若女公子不喜这称呼的话,不如便随贵国的风俗,称呼阁下为洛君如何?”
洛臻举杯道,“如此甚好。”说罢将美酒一饮而尽,晃了晃空杯子,嘲道,“方才华公子问洛某可有三分醉意。呵,如此小杯,想要喝醉,难哪。”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端详着手里的精致酒盏,“洛某初来乍到,不知上京城的规矩。莫非贵都城娇养的诸位公子哥儿,都是用这种一口一杯的精巧玩意儿喝酒?小鸡啄米似的,有意思。”
在场诸位世家子弟的脸色齐齐沉下去了。
坐在右边下首位的,是一位五官秀美、神色倨傲的绯衣公子。此人身份不凡,正是当今皇后嫡亲的弟弟,本朝国舅,文旭文小侯爷。
文旭冷笑一声,转头对楚王道,“三爷,颍川国贵客对咱们的酒杯不满意了,怎的不取大杯来。”
华正筠闻言接口笑道,“文小侯爷说的极是,大杯喝起来才畅快。我记得三爷府上带过来一套御赐的雕竹玉套杯,何不拿出来招待贵客?”
楚王哈哈一笑,吩咐人去取。
雅间精舍之内,丝竹之声再起,换了一曲《声声慢》。
宴席换了大杯,再有人上来敬酒,洛臻不再客气,一律替公主挡下。自己喝完了,亮出杯底,敬酒之人也得当场喝完。
两寸口径的方杯,连喝了七八盏,虽然面颊泛起了酡红,依旧眼神清亮,谈笑风生,如此酒量,令席间诸人暗自心惊。
眼看喝得差不多了,几位贵人的面子也给够了,再有人来敬酒,洛臻索性耍起了赖,以手覆住杯口,借着几分酒意,懒洋洋笑道,“不成,你们这么多人敬酒,便是把我灌醉了,也不算本事。想较量的下次找个日子单挑,今日喝够了。”说罢侧头问宣芷,“是不是,公主?”
宣芷以手支颐,轻飘飘“嗯”了一声,道,“我乏了,回去罢。”
平王看了看角落里的落地铜鹤漏刻,笑道,“才亥时中,时辰还早着呢,三弟精心准备了这许多酒菜,我看公主都没怎么吃。酒席尚未尽兴,如何便要回了。”
他笑着伸手点了点周围这些高门世家子弟,”你们这些人哪,上来就惦记着拼酒,正经话都没说几句,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敬端公主何等的金枝玉叶,平时哪里见过像你们这样恶形恶状的,看看,把公主殿下吓坏了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