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的这处花枝是玉兰花开得最好的一枝,统共开了七八朵,树干蜿蜒,配着粉色半开的玉兰,别有意趣。
但被她折去了整枝繁茂花苞的望春玉兰树就不太好了,放眼望去,直接秃了一块。
洛臻抱着玉兰花枝,偷笑着一拉周淮,“趁穆子昂没发现,快跑快跑!”
周淮:“……”
宣芷正在前方梅林尽头处一株满树盛开的腊梅树下,和楚王低声细语着什么。
镶着雪白毛边的风帽戴在宣芷头上,毛绒绒的一圈,映得佳人的容颜更加娇俏。周浔心里痒痒的,不由探出手去,帮佳人把下颌松开的细带系紧些,正要继续往上,去探那嫣红的唇瓣,背后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公主!”洛臻抱着大枝的粉色玉兰花,快步从梅林里过来,把大捧花枝往宣芷怀里一塞,顺便用身体把周浔隔开些,笑道,“特意为你寻来的,上京城特有的粉枝玉兰。好看罢?”
宣芷果然喜欢得很,抱着就不放手了,连声道找个花瓶养起来。
周浔黑着脸瞪了洛臻一眼,转身大声唤穆子昂过来,问他讨要花瓶。
穆子昂落在最后,听了楚王传唤,匆忙赶过来,见了公主手里花苞繁茂的大支粉玉兰,顿时心疼地一阵胸口抽搐,强忍着没说话,出去寻花瓶了。
趁宣芷仔细欣赏端详粉玉兰的时候,洛臻凑近到楚王身边,压低声线问了句,“三爷,若是我没过来,方才您的手……打算往哪儿去啊。”
周浔没搭理她,沉着脸色擦身而过,走到刚出梅林的周淮身边,丢下了一句话。“管好洛臻,否则我迟早会收拾她。”说罢远远走去了梅林另一边。
洛臻几步走过来,看着楚王远去的背影,笑问道,“怎么,三爷骂我了?”
“你知道就好。“周淮的语气里颇有几分不赞同之意,“既然说他们是‘姻缘天注定’,分也分不开,就让他们两个自处去,你又何必横插一脚得罪三哥。”
“不一样。”洛臻脑海里闪过原著的情节,脸色的笑不知不觉淡去了。
“两情相悦,贵在‘情’字。心心念念,最为动人。——却不能轻易跳过这一步,直接入了帷帐之中,闹出什么人命关天的事。”
她想起了原著中皇家猎场之后紧随的一系列 ‘因爱生恨’,‘相爱相杀’,‘带球跑’剧情。
原著的虐恋剧情线在现实中早就崩得找不着北了,但‘带球跑’相关剧情还是毒到让她每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
自从皇家北苑猎场的致命一箭后,她算是见识到冥冥之中某种可怕的无形力量了。谁也说不清楚,现实中发生的种种浓情蜜意,会不会在某个关键点直接跳到原著的‘带球跑’虐恋剧情。
总之,必须扼杀在襁褓里。
想要扼杀‘带球跑’剧情,最简单的,就是根本不要出现‘球’。
洛臻想得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一言难尽,总之他们两个人吧,分是分不开的,但是在一起罢……又不能让你三哥有机会入了内室,弄出孩子来。”
对着周淮复杂的眼神,她摊开手,无奈地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很麻烦,所以才求了五爷帮忙啊。”
周淮盯了她一会儿,转开视线,轻描淡写问了句,“你们在秣陵都时,都是这般当众探讨床笫之事的么?”
洛臻愣了愣,恍然大悟。
难怪方才祁王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东陆风气保守,听不惯了。
“五爷不喜欢听,我就说这一次,以后都不说了。”她急忙抬手起誓,“总之,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周淮淡淡回了声,“知道了。”
这时候,穆子昂已经吩咐下人寻了个半人高的粉彩方口大梅瓶来,宣芷亲手将玉兰花枝放入梅瓶中,放置在梅林不远处的映雪亭里,驻足欣赏了好一会儿。
皑皑雪中,人比花娇。楚王心动之极,当场命人摆下画案,以写意画法绘出一幅《雪中图》,用笔颇见功力,题字印章,当场赠与宣芷。
宣芷鉴赏了片刻,抿嘴一笑。
之前的种种过节不快,便在这一笑中揭过了。
这天穆家京郊别院的晚宴,可谓是宾主尽欢。
洛臻吃喝谈笑了整个晚上,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公主很开心,楚王很老实。穆子昂夹在他们中间,还是那副恨不得自戳双目的模样。
不对的是祁王这里。
整个晚上,虽然周淮神色如常,谈笑自若,但不知怎的,洛臻却始终有个本能的感觉,祁王不高兴。
晚宴用罢,已经是掌灯时分。洛臻和楚王一起送了宣芷出门,登上来时的马车。汪褚亲自充作车夫,挥鞭驾车离开了京郊穆家别院,回返泮宫学舍。
楚王送了公主,自己也离开。
穆子昂唤来了门外等候的祁王府车马,周淮正要登上马车,袖子被人从后拉住了。
“府上没有要紧事,不赶时间罢?”洛臻扯着他的袖子不放,声音里难得带了些恳求的意思,“时辰还不算太晚,我想再去一趟后院的梅林,能不能陪我去?”
穆子昂听了便上来赶人,“梅林就在那儿,又不会跑,要去看的话你自去!别拉扯着五爷,叫五爷跟着你一起去喝风!”
周淮颀长的身影站在别院门口红灯笼的光下,淡色光晕映亮了眉眼,雅致如玉,却又带了些意兴萧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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