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旭震惊地呆在原地。
许文境站在门外守着,这处鸟不拉屎的地方位置太过偏僻,天黑以后鬼都不来。
他转过身来看看屋里面,薛为廷和文旭两人面对面站着,居然还没说完。
许文境不耐烦起来,从门口高声道,“商量好了没有?天都黑了。姓洛的到底怎么处理?文爷拿个主意罢。”
文旭仿佛被他的声音惊醒一般,视线缓缓移动,顺着竹屋的墙壁,移动到了竹墙下靠坐着的人影身上。
天色已经全黑了,屋里没有点灯,对面的薛为廷的面孔也看不清了,只露出两只闪烁着亮光的眼睛。
文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喃喃道,“原来早就安排好了,就等着我来了。很好,很好。”
他低声重复了几遍,薛为廷未竟话语中隐含的阴毒意思,将他烧得焦灼不安。
在薛为廷期待的眼神中,文旭整个人突然暴怒起来,毫无预兆地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薛为廷的小腹上,把他踹飞了七八步,砰的一声,沉重的身躯后仰撞开了竹门,扑倒在门外。
许文境就在门边,薛为廷整个人飞过来时,他本能地闪开,惊道,‘怎么回事!’
文旭充耳不闻,指着门外的薛为廷,恨声道,“王八东西!我看错你了!给我滚!”
薛为廷挣扎着起身,急声唤道,“文爷!别犯糊涂!今日你放过了她,明日她绝不会放过你!她定然会撺掇着五爷报复于你!文爷,为你自己的前程着想,为你的身家性命着想!既然开了弓,便没有回头箭了——”
文旭胸口剧烈起伏着,厉声喝道,“滚!”
薛为廷见此事再无转圜余地,狠狠吐了口唾沫,起身踉跄奔入了竹林中。
文旭过去几步,粗鲁地拽过洛臻背后的绳索,就要替她解开。
许文境却赶来几步,再度拦住了他。
“怎么,你也要劝我先睡了她,再杀了她?”文旭蹲在墙边,冷冷道,“那你也给老子滚。”
许文境却摇头道,“我原不知薛为廷心里打的是这般主意。太过阴毒了。但至少他有句话没说错,今晚是文爷唯一的机会。文爷,我拿你当兄弟,看你为了个女人变成如今这般颓唐模样,实在看不过眼。我有个法子。”
他伸手一指对面的洛臻,“将她留下,明早泮宫大门打开,便趁着天色未亮早早把人弄出去,找个地方藏起来。过个三五月,女人么,总是会有孕的。等她替文爷生下了长子,再入宫奏请皇爷赐婚。皇爷开了御口,孩子也有了,木已成舟,一桩大好婚姻便成了。”
文旭听得呼吸屏住,一颗心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心动了。
“洛臻……阿臻。”
文旭结结巴巴唤了一声,“你都听到了对不对。别怕。我还未娶妻,正妻之位留给你。我、我会对你好的。”
对面靠墙坐着的洛臻,却在这时再度转过了脸来,被蒙住的双眼,笔直地盯向文旭所在的方位,缓慢却坚定地摇头。
文旭心里一沉。
洛臻不同意。
“阿臻……”他再度不死心地唤道,就要伸出手去。
虚掩的竹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由外打开了。
竹屋里的文旭和许文境齐齐露出惊骇的表情,闪电般回过头去。
一道颀长的人影出现在门外。
“文小舅没有说够,我却听够了。”
祁王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人影在月光中拉得老长,映进了屋里。
屋里的许文境大惊之余,转头望去,见门口只有祁王孤身一人,眼中顿时冒出凶光来。
“许文境,脑子想清楚了再做事。”周淮平静地提醒了一句。
许文境果然冷静了下来。
想起祁王的身份,他深吸口气,放弃了瞬间升起的斗狠念头,直接奔着小窗处几步冲过去,打开窗跳了出去。
——正好跳到外面捕鱼般撒开的网兜子里。
泮宫禁卫右军统领吕卫群领着两三个心腹,将网兜里挣扎的许文境牢牢捆了,又如狼似虎般扑入了竹屋。
文旭没有抵抗,失魂落魄般站在原地,任凭几名禁卫牢牢拿住了双臂。
……
周淮快步进去屋里,接过吕卫群递过的匕首,见洛臻听音辨位,隔着黑布警惕地抬头看向他,出声道:“是我。”
洛臻点了点头,绷紧的肩胛松了下来。
周淮握着匕首,唰得割断了她背后的绑绳,又小心解开后脑处扎紧的布条。
洛臻终于可以说话了,第一句脱口而出便是,“外头还有个薛为廷!别让他跑了!”
“放心,跑不了。”周淮安抚地回了句,按住她的手臂活血。
没想到手臂抬起来,看到满手的鲜血。
洛臻右手里不知何时紧握一把锋利的小匕首,自己已经把绳索割开了一半了。
手够不着刀柄,直接握着刃身,割开绳索的同时,将自己的手掌也割得鲜血淋漓。
周淮轻轻吸了一口气,急忙用手边的黑布带帮她包扎伤口止血。
“怎么不等我来,把自己的手伤成这样。”他低声埋怨。
洛臻丢了匕首,嘴里嘶嘶地抽气叫痛,“早知道你来得这么快,我就不割了,但谁知道呢。我刚才还想着,匕首随身一年了,从来都是削苹果削梨子,今晚头次要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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