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接触几回,叶蓁蓁明显能看出来张兰香对她有敌意,她虽是已经许了人待嫁,终是思慕了江北然好几年,看见叶蓁蓁便是连面子情都懒得做了。
叶侍郎深秋被兴帝斥责之时,弹劾他的御史里便有张御史。事后查明张御史跟汉王纠葛不深,弹劾叶侍郎不过是要显出他这个御史并非无所事事白拿国家俸禄之人,也是深刻践行了监督百官之职。虽有闻风奏事,捕风捉影之嫌,为了维护本朝监察制度以更好约束文武百官,兴帝并未深责他,故而他官职无忧。可叶家人却不会忘记也不可能忘记危急之时都是谁在推波助澜的。
张兰香这次穿着水粉色绸衣,头上的金凤嵌红宝石的步摇随着走动轻轻晃动,悠然迈进店,其表现让人觉着她似乎蛮开心。
她进了依香坊之后自得的东张西望模样在叶蓁蓁眼里更是败好感,所以她并不想同张兰香有什么交流。
店内还有几个客人在,叶蓁蓁让金三姐自去照应着,待听得吴掌柜的在后边作坊,便要去寻。
店内小伙计早在叶蓁蓁来的第一时间便跑去作坊把吴掌柜喊来了。叶蓁蓁正要经过后门去找他的时候,吴掌柜的过来了。
“大小姐……”吴掌柜的刚想跟叶蓁蓁寒暄几句,然后再引着她去作坊的静室细细说下这一阵子的经营情况,有个女子声音在他们身后叫住了叶蓁蓁:“江少夫人,你不认识我了吗?”
叶蓁蓁回头,瞧见张兰香在两个丫鬟陪伴下,半笑不笑地瞧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哦,张御史千金,当然认得,有什么事尽管问金三姐,她对店里的事比较清楚。”说罢指了指吴掌柜的,示意他们有事要谈。
张兰香道:“哦,我也没别的事,早就听说依香坊的粉很好,一直想来看看的。正好今儿路过便来了,没想到这么巧,居然会碰上叶姐姐,对了,今儿不是征北大将军出征的日子吗?好多人都去送行了,叶姐姐你没去吗?”
他们的谈话吸引了店里的顾客,那些人闻声都瞧向叶蓁蓁。
“大军现在已经开拔走远了,张小姐应该知道吧?既是走远了,我出现在这里没什么好奇怪的吧,何以有此一问?”叶蓁蓁瞧着她就不想好好说话,绵里藏针的,不想惯着她这毛病。
“哦,是不奇怪,我就是看着不像,我是听说今儿送行的人好多都哭湿了手绢。哦,你看我,也是刚听人说的,说是魏三妹妹路上还哭着呢。”
青莲瞧着周围的人看着叶蓁蓁的眼神窃窃私语的样子,很是着恼,姓张的一家都是坏胚子。老的想坑老爷,小的又来招惹小姐,谁不知道她张兰香看上了姑爷,姑爷却没看上她啊,这就是因嫉生恨!
按理,小姐们说话,做丫鬟的是没资格插话的,否则也会给别人留下主子御下不严管不住底下人的名声。
所以青莲生气归生气,仍是没敢造次?
“看张小姐这话说的,百样米养百样人,人有千面,难道别人哭我就也得哭吗?张小姐对这件小事这么感兴趣所图为何?”
叶蓁蓁非但没被她的疑问为难住,反倒让别人怀疑到了她的用心,张兰香自然是不甘心的,她有些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叶姐姐,我,我知道之前家父因为御史职责在身,在朝堂上所奏之事涉及到了伯父,叶姐姐可能不开心了。我替父亲道个歉,事情都过去了,叶姐姐你别不开心了好吗?”
她姿态放的挺低,若是叶蓁蓁态度不好或者抓着不放,呵呵……那就等着瞧别人会想些什么吧?
张兰香到底没有学会知己知彼的策略,对叶蓁蓁与某些小姐温良恭俭让一派和气的形事作风不一样缺乏深刻体验和实际感受,所以她不知道很多时候叶蓁蓁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嗯?”叶蓁蓁挑了挑眉,看样子似乎没想到张兰香会提到她父亲的事。
她愣了片刻,然后像恍然大悟一样:“张小姐,我记着我比你还小几个月,你叫我江少夫人便好,叫姐姐不大合适。”
张兰香:“……”
周围的人明显来了兴趣,买完东西的也不想走了,这是有情况,并且还没结束呢。
都知道城西那边花街柳巷不远处有个场所总是熙熙攘攘嘈杂无比,为的什么,不都是去看斗鸡斗蛐蛐去了吗?
鸡不会吵架,蛐蛐也不能说话,说起来看人斗嘴似乎更有意思些,不只能瞧出过程和胜负,还动不动就能从双方争执中听出些隐私和猛料来,哪里还会有人想走呢?
叶蓁蓁还真没让这些看客失望,她瞧着张兰香,语气平和,不带感情地说道:“张小姐若是不说,我还真有点忘了前几个月的事。说起令尊我虽素未谋面,却也听说过令尊的大名,不信张小姐你在市井中走走便知道了。听说你父亲张御史是出了名的细致认真执拗,谁家婆媳不和,某个大人酷爱吃鸡,某某某闲时乐于提笼架鸟,都能从张大人的奏折中体现一二,生怕辜负了御史替陛下监察百官的职责。不过小女子我倒是有一点不那么认同,身为御史,当为陛下分忧,眼光是否该放的高远些?思及先帝在位时秦御史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的风姿,我虽是小女子,想到前人风采也不由得神往呢。”
张兰香见店内那些人眼神闪烁,交头接耳,想来也没有什么好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