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噼里啪啦,虫群炸成一朵朵烟花。
何星枢转身看到我,怒道:“你怎么下来了?上去!”他左手抵住我的后背,掌力一吐,要将我送回殿顶。我借力腰部一拧,斜飞了出去,手腕运劲,衣带在空中划过长长一道斜弧,打落数只飞身而起想要攻击何星枢的毒蛛。
“都什么时候了,顾好你自己吧!”
我说着身体已腾空而起,腰部一拧,体内真气流转,手中衣带翻飞,如波浪层层叠叠,无数毒虫在这波浪卷起的漩涡中灰飞烟灭。
何星枢紧紧跟在我身边,一个游龙潜水,足转莲花,落叶随风,霎眼间换了三种轻功身法,火鞭带起的火焰随着夜风呈辐射状朝四周快速蔓延,眨眼间广场上的毒虫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已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奇特的笛声再次响起,残余的毒虫如得到指令一般,齐刷刷朝林中退去,不到一个呼吸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松了口气,脚下一软就要瘫在地上,幸好被他及时扶住,搀扶着我坐到台阶上。
渡过生死危机,我这才想到自己身份已经暴露的问题,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何星枢似乎比我还尴尬,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你怎么知道铜鼎里装的是灯油?”
“刚走过来时,为谨慎起见,我对每个铜鼎都仔细察看过。”
“上官姑娘为何没跟你一起?”
“我为何要跟她一起?”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要直面关键问题。
“你……怎么认出我的?”
何星枢道:“那日在园子里,我第一眼看见你,虽然面容陌生,但身形、体态却分外熟悉。待你苏醒过来,动作、习惯与平日的你一般无二,我便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我听得瞠目,“什么动作习惯?我怎么不知道?”
何星枢道:“你思考时总爱蹙着眉头,遇到难为情的事情,总要先摸一下鼻子,出门永远先迈右腿,还有……”
我张口结舌,前面几条倒还罢了,出门先迈右腿这条简直不要太精准!原来行为习惯真的可以暴露一个人的真实身份!看来我的反侦察能力还有待提高啊。
何星枢还没说完,“你超级害怕蛇虫之类的东西,哪怕只是远远看到,也会受到极大的惊吓,甚至会吓出病来。”
这个我有些不以为然,“很多女孩子都害怕蛇虫,又不单单是我一个人。”
何星枢摇了摇头,“你不一样。”
我想问哪里不一样,却终究没有开口,因为他看向我的目光已经明显很“不一样”。
“你既然早就猜出来我的身份,为何一直不说?”
何星枢再次沉默。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非常强词夺理,明明是自己隐瞒身份在先,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人家?
我看向前方,不自在道:“我……不知怎的就突然恢复了武功,又不知该如何跟你解释,所以才……”
何星枢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
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你又怎么可能真的明白?
何星枢似是明了我心中所想,淡淡一笑,“你有苦衷,不想说便不必说。”
人家都这么善解人意了,我再纠结这些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将愧疚之意暂且放下,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方才说第一眼看见我时,觉得身形体态分外熟悉,这个体态……是什么意思?”
何星枢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以前曾经抱过你,知道你的体重,腰围,还有……”他边说边比划,目光下意识朝我这边某个不应该看的部位扫了一眼,又觉得不妥,立刻别过脸低下头,轻咳了一声。
我的脸腾的就红了,一掌朝他劈过去,“臭小子看哪儿呢!不想活了吗!”
他闪身避开,我趁机拔出他的佩剑,出手似电,刷刷刷连出三剑。何星枢后撤一步,足下如踏冰面,瞬间滑退十丈,“姐姐息怒,我知错了!”
我举剑齐眉,咬牙切齿道:“你错哪儿了?”
何星枢沉默片刻,忽的朗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年少慕艾,人之常情,我又哪里错了!”
我:……
想当年自诩风流剑客的韩诚笑在我面前还要装出个彬彬有礼柳下惠再世的模样,这臭小子居然装都懒得装,真是反了天了!
我连连冷笑,“好好好,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瞎了眼,居然认你这个下流无耻之徒做弟弟,从今日起,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没我这个姐姐,我也没你这个弟弟!”
咣当一声,长剑掷地,我转身便走,何星枢大惊失色,上前要拉住我,“姐姐,真的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回身一掌拍在他的右肩,何星枢的身体便如断线的风筝直直飞了出去。
我一时呆住,方才又气又恨,这一掌是用了全力,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竟然丝毫不予抵挡!我想上前看他伤的怎样,又有些迟疑。何星枢挣扎着想从地上坐起,晃了两下再次滑倒在地。
我内心顿生愧疚,急匆匆走过去察看他的伤势。何星枢勉力支撑着身体,目光带着哀求之意,“姐姐,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
他这般低声下气的示弱让我似乎又看到当年那个单纯蠢萌的傻小子,面上虽然还板着脸,心里已经软下来,“你以后还说这些疯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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