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又要聊回以前了。
以前她几乎样样比他强、好当他的小老师,唯独被他压过一头的,就是清县方言。彼时她对当地普通话感兴趣,所以逢人就学,而私下里,便是向赵也白求教得最多。
励如桑听言眉尾扬起:“既然现在你的方言已经不纯正了,我再要学,也不该再找你。”
赵也白被呛得一时拙舌。
励如桑又拿眼风剐他:“‘谦逊’是个好品格,如今反而丢了?以前都没见你为这事洋洋自得。”
因着她的教训口吻,赵也白隐忍之色难掩。何况和她说开之后,更没必要掩饰。带着不满和少许促狭,赵也白寡脸怼:“见多了你洋洋自得,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学会。毕竟当时你自居为我的榜样,我得卖你的面子,向榜样看齐。”
励如桑自知以前年纪小、心气高偶尔难免不知收敛外漏过这方面的情绪,包括立志在他面前树立正面榜样形象的小心思。但她一直以为赵也白并不曾发现,当下冷不防被他坦言,小有意外。
眉心一拢,励如桑故意表露一丝愠恼,冷笑揭露:“既然如此,你那会儿求知若渴听我给你答疑解惑时时不时流露出的敬佩和崇拜都是假的?是卖我的面子,还是觉得我卖弄学识的样子特别好笑?”
赵也白知道她并非真的生气,但还是转了原先的话锋,回得仔细:“求知若渴不假,敬佩和崇拜不假,我喜欢看你‘卖弄学识’,也不假。我以前就想告诉你,你‘卖弄学识’的时候,整个人会发光。”
最后一句,如同根无形的刺,突然刺了励如桑一下。
赵也白捕捉到她突然的面色有异:“怎么了?”
励如桑挂出抹意味不明的表情,坦言:“我前男友也讲过差不多的话(见chapter 29)。”
赵也白短暂地愣一下,笑笑:“证明我所言非虚。”
两人却是以此为节点都沉默下来,没再说什么话。
小三轮摩托的帐篷围起的空间小,赵也白个高腿长,和励如桑是挨挤着并排坐,隔着衣料的皮肤与皮肤的摩擦,叫赵也白在本就揣着心思的沉默中越发杂乱地心猿意马。
顷刻,见励如桑因为灌入的风不住地挽鬓发,赵也白抬起手臂,自她后背绕到她另一侧的肩膀,搭上她的肩膀,搂住,并往他的怀里揽。
因为前天晚上他和她把话说开了,当下这个举动便和以往明明白白地有了不同的意义,并不再是简单的出于保镖护着雇主的立场,更不是护着姐姐的姐姐的身份。
励如桑也无法再用以上两个理由默许他的行为。而她心里的不自然同样切切实实地加倍了。
没怎么犹豫,励如桑轻轻挣开他的手臂表明态度:“没事,我不冷。”
赵也白转而握住她的手:“冰的。”
清县地理位置特殊,天气起伏大,温差也大,这时候相当于平城的料峭春寒,而非回暖的春末夏初。
励如桑到底对他强硬不起来,没再反抗,勾一下唇,夸赞:“懂事。”
赵也白再次成功被她激得寡了脸,可非但没松开她,反抓着她的手一并塞进他衣服口袋里取暖,显得更为“懂事”。
励如桑揶揄:“等下顺便逛个街,我也买件带口袋的外套。”
说到做到,不多时两人下了小三轮摩托,励如桑立刻走进街边的一家服装店买了件带口袋的冲锋衣系到腰上,老板娘很是能说会道,当场夸励如桑飒气十足。
“你要不要也来一件?”励如桑扭头问。
赵也白本打算摇头,老板娘在励如桑话音刚落下之际便眼明手快捞过件男款往赵也白身上比划:“情侣装!非常适合你们!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赵也白改变主意,接过。
励如桑向老板娘澄清:“姐弟,不是情侣。”
没等老板娘反应,赵也白接腔解释:“我在追她。”
励如桑瞥他。
赵也白若无其事地和老板娘继续攀谈,询问老板娘这条街与过去的大相径庭,确认这间店面的门牌号。
一路行来皆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条街与过去的大相径庭也就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但亲眼目睹曾经的寂寥窄巷修成了清县最繁华的商业街,还是不禁感叹物是人非。
赵也白报给小三轮摩托的只是这条街的地址,所以师傅在街口就在他们放下,镇长那座老房子的位置,得他们自己步行慢慢寻。
励如桑寻思着问:“或许已经拆迁重建了。”
“没有。”赵也白口吻确信。
励如桑猜测:“别告诉我你联系过老镇长?”
赵也白:“出发前我就给老镇长的儿子发过邮件,昨天半夜老镇长回电话来,因为你已经睡了,所以我没喊你。”
励如桑了然颔首:“不错,准备工作很充分。”
赵也白笑笑:“现在就看我们什么时候能甩掉外面的尾巴。”
励如桑挑眉,却也并不意外:“从早上的酒店跟来的?”
如果是一下飞机就出现的,赵也白不应该现在才支会她。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赵也白点了头,不过补充:“我并不能确定,只有现在被我们发现的这一拨。”
励如桑明白他的意思:不确定这回汇集来清县的,除了纳瓦先生,是否还有其他大人物。小六和绿毛就是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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