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说话很软,也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会儿会说出这种话。
就连霍川也微微的挑了一下眉。
章鹏和那几个小弟的脸色都有一点难看,一群人打两个都没打赢,这他妈确实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可这顿打都挨了,怎么着他们也要给霍川和沈和安一点教训。
章鹏阴着脸,“总之霍川打伤我们是事实,我们要求赔偿!并且,他要向我们每一个人道歉!”
霍川没什么表情。
他从小到大,听了太多这样的控诉。
在这一刻,他甚至还有点想笑。可笑意未及眼底,便又很快的散去。
栗笙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她快气炸了,“凭什么向你们道歉?惹事的明明是你,就算要道歉,也应该是你们先向我们道歉,不应该蓄意找我们麻烦。如果你愿意道歉,我也愿意为打伤你们而道歉。”
栗笙没有说我们,因为她觉得霍川不需要道歉。
在这一场闹剧中,霍川至始至终都是那个受害者。
霍川一愣。
他从小,母亲就训诫他,谨言慎行。
无论出了什么事,她都压着他的腰,佝偻着身子给那些蛮不讲理的人道歉。
他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诧异,怔愣的看向栗笙。
这样的话他曾经对母亲说过无数回,可母亲只是说,谨言慎行,多说多错。万事终有因果,那些恶人自会有报应。
可他等了那么多年,那些取笑他的人依旧生活的好好的,他们幸福的活着。
那个曾经说他打女人的小女孩的母亲,甚至还成了街道办事处的宣传干事,前些天还在巷子口张贴布告,要大家不要恶语伤人,争做文明城市人。
霍川垂下眼,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所以,有什么用呢。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只不过人言可畏,而他身处暴风眼,生活向来都无法平息。
果不其然,章鹏给听笑了,啐了一口,冲栗笙道,“你做梦!”
“今天这事没完!老班,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怎么上课学习?你看看我这眼睛,都被打成这样了,睁也睁不开,我怎么上课?”
班主任有几分为难。
怎么说霍川和沈和安也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若说两人蓄意惹事,打伤这群人,肯定是没可能的。但这群孩子受伤也是事实,若今天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届时家长到学校里来闹,他也应付不过来。
最好的解决方式当然就是和稀泥。
最终,章鹏一群人向霍川四人道了歉,但商定的结果是,霍川四人需要向章鹏几人赔偿医药费。
至始至终,霍川一言不发。
他沉默着,早已经习惯,甚至还有些麻木。
唯有唇边的嘲讽笑意敛去,瞳仁冰冷,渐渐变成死寂一般的深黑色。
章鹏笑得很坏,知道霍川穷的不行,拿不出这笔钱,吊儿郎当含含糊糊领着小弟们和霍川说了对不起,等到走出办公室时,又十分欠揍的“哎呦”了一声,“这伤口,起码得好几百医药费吧哈哈哈!”
其实霍川和沈和安下手都有分寸,虽然这群人一个个都挂了彩,但都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只需要休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可章鹏一开口就是想讹诈,栗笙的脚步停滞了两秒,抿着唇没有说话,脸色铁青。
这一下午她的心情都不太好,霍川也是,两人相顾无言,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栗笙转身就走。
霍川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
以前放学,她收拾好书包,就会在一旁等他,叽叽喳喳的和他商量晚上吃什么。
霍川停顿了两秒,很快又恢复收拾的动作。
章鹏放学,要走去车站。
栗笙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一脚踹在了章鹏的背上。
章鹏没防备,趔趄了两步,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后骂了句脏话,“操!谁他妈……”
栗笙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背上,疼得他直咧嘴。
栗笙其实非常不赞同霍川母亲的教育,一昧的忍让并不会让施暴者见好就收,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的打压。
其实大部分的施暴者都还是欺软怕硬。
被欺负的人越是胆小,便能叫那些心存恶意的人更猖狂。
所以——
她能想到的最快速的解决这件事情的方式……
她最近有在给美食杂志《食.味》供稿。
按理来说,稿费应当在期刊上市后才会下发给作者,但《食.味》的主编非常喜欢她,知道她经济困难后,便提前把她的稿费给结了。
所以这会,她也称得上是个能自食其力的小富婆。
“章鹏,多少医药费我都赔。”
……
霍川平日里回家,很少会关注街边的情况。
但栗笙不一样,她走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仰着小脑袋,看看这个店又看看那个店的。
他觉得心绪不宁,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
抬眼的瞬间,忽的就看到不远处,那个总是能引起他心情起伏的少女,正像个小兽一样,疯狂地和章鹏扭打在了一起。
霍川瞳孔一缩,眼眶莫名的发烫,大步向着那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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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笙和霍川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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