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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泽的马车从东门出了城,直奔城郊出的村落。
这些村落都属于泗陵县令所管辖的,眼下富人不择手段的圈地买地,靠近泗陵城附近的地方,几乎已经很少有村民是自己种地了,大多数的人家都被那些商户给坑了,贱卖了自己的地,最后只能让一家的主劳力去富人的庄子上干活儿,幸运一些的能拖家带口的住进庄子当个庄头,只是等到年老体弱了,再悉数被取代。
在偏远一些的地方,虽然也是在管辖范围之内,但是那里太过偏僻,商贾们瞧不上,手审不过去,所以大多数农户还是自给自足的,秦泽带着卷宗挨家挨户的走了一圈,受了不少冷脸,在这些人看来,官商早已勾结,为的就是图尽穷人的最后一丝油水。有人一看到他直接就要驱赶,正安吓得立马要怼回去,结果被秦泽拦住,回到了马车上,正安有些替自家公子不值。
“都是些刁民,大人何必为了他们专程走一趟!”
秦泽边走边翻看着卷宗,提笔做了一些勾画:“他们不过是心寒了。令他们心寒的并非是我,而真正令他们心寒之人,本应该是最令他们心安之人,所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正安闻言,默默地点点头。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公子一贯是养尊处优,现在却要四处奔波,若是让家中主母知道了,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子。
两人行至马车前,正安正准备上车撩车帘子,秦泽却抬手制止了他,示意他不要说话。
正安一愣,不明所以。只见秦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飞快的撩开车帘子——车内,已经做好起跑姿势,一只脚都登上车窗,等着秦泽上车的一瞬间跳窗而出的人尴尬的与他面对面。
正安一瞧,下巴差点没吓掉,这这这、这不是丁家姑娘吗,她不是前不久才刚下车的吗!
秦泽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很快换上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双手拢入袖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丁姑娘,巧啊。”
事实上,丁荃只呆滞了一瞬间,很快便恢复自然,收起了自己豪迈的跳窗姿势,在马车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面正正经经的福一福身子,语气里带着惊喜与意外:“真是好巧啊,秦主簿!”
正安:……
秦泽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却故意不说破,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马车,一本正经:“丁姑娘这是……”
“我是来郊游踏青的!”丁荃的笑容温婉,好像两人相遇的是在景色优美的湖畔,豪华精致的楼船,而非这个车壁都打了补丁的马车。
正安提出了一个正确的疑惑:“寒冬腊月的……踏青!?”
丁荃理了理并不存在的碎发,越发正经道:“说出来两位可能不信,今日我有幸得了秦主簿一样好礼,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非郊外策马奔腾不能宣泄心中畅快之情!哪知行至此地,与秦主簿你们偶遇,便想上车来打个招呼,没想上了车才觉得自己唐突了,这不是……正想走么。”
秦泽含笑的双眸里写满了一行字:编,你继续编。
正安已经对这个傻乎乎的姑娘无话可说了。
丁荃说完,咽了咽口水,顶着后背的汗水干笑道:“两位……应该都明白吧。”
秦泽终于缓缓开口了:“只是一个小礼物而已,丁姑娘何须这般客气。不过秦某以为,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策马奔腾,若是姑娘不嫌弃,我们此刻恰好要回程,一起吧。”
正安这才察觉到系在一边大树下的骏马,难怪呢,公子怕是刚才就发现了。
可是这个丁家姑娘……好像也没那么傻啊,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说接下来会去哪里,她是怎么追过来的!?
不过见自加公子并没有要为难这位姑娘的意思,正安也跟着闭嘴了。
回程路上,马车里安安静静,丁荃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坐在那里,矜持的表情强撑了一路,内心则是一场天人交战——
马车既然一直在使用,那怎么会找不到匕首!?
它只可能掉在这里,不会掉到别处的!
我到底该不该问呢!
如果问了,他怀疑我质疑他的人品怎么办!?
可若是我不问,岂不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不对!丁荃,你怎么能对一个陌生男子有这样的信心!?就因为他长得好看么!
那匕首上的宝石也是十分珍贵的,这位秦主簿家境贫寒,万一真的生了贪念……
秦泽不动声色的看着身边的人渐渐焦虑,那份戏弄她的心思也淡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经快被指尖摩挲的出了汗,他笑着摇摇头,正准备将匕首拿出来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正安神色慌张的掀开车帘子:“不好了,大人!外面……”
不等正安多说,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拿下秦泽的人头,悬于城外示众,赏银百两!”
秦泽眉头一蹙,下意识望向身边的丁荃,只见她愣愣的看着外面的方向,像是被吓到了。
“正安。”秦泽沉声道:“我出去之后,你立刻驾车,马上离开这里,保护丁姑娘安全。”
正安大惊:“公子,万万不可!正安就是自己死也不能让公子有任何闪……”
一个“失”字还没说完,坐在马车里的小姑娘竟然掀开车帘子钻出去了!
秦泽大惊,伸手去抓,却没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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