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内,丁素半蹲在丁婕面前,亲手为她梳妆打扮,用最好的香膏脂粉匀面,又为她梳头戴钗。
做完这些,丁素从后面将她轻轻抱住。
“从前在家,姐姐为我操心良多,更胜母亲,如今姐姐觅得良缘,妹妹深感欣悦。愿姐姐一生坦途,与姐夫携手百年,花好月圆。”
丁凝和丁荃手拉手跑过来,异口同声:“愿姐姐姐夫携手百年,花好月圆。”
饶是丁婕如今已经见惯场面,仍是忍不住掉了眼泪,她也不知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好……好……好……”
堵门的主力跑了,门口眼看着要失手,正喊着丁荃和丁凝过去,两人应了声,丁凝刚一动,忽然一阵晕眩,倒了下去。
病、病发了!?
这下屋里彻底乱了,没人有心思堵门,门瞬间被劈开,宁伯州不明真相,慌不择路,冲进来拉起丁婕就要跑。
“少国公夫人晕倒了!”
丁婕也拉住宁伯州,“阿凝昏倒了!”
外间的容烁整个人一颤,拔腿冲进来,破开人群将丁凝抱起来。
“大夫!大夫!”
上一次宫宴,丁凝就是这样忽然病发晕倒的。
丁婕慌了:“是我不好,明知她不能闹腾,还让她跑来跑去……”
丁荃也要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今日玩疯了……”
丁素却是最镇定的,帮着找了大夫,在一旁的厢房将丁凝安置好。
眼看着婚礼就要因为这出意外停滞,丁素忽然从那边的房里冲回来,对着丁婕与众人道:“阿凝……阿凝有孕了!”
有孕了?
丁婕等人吓了一跳。
谁都知道,当年万芙生丁凝,是九死一生。
丁凝并不是不能生,而是她身体不好,很容易在生产时并发病症。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两人没有子嗣,只有可能是因为容烁一直防着没让她有孕。
“有的,两月有余。”大夫出来时,只留容烁与丁凝在房里,耐心的一一解答其他人的问题。
见众人呆愣无声,俨然没了办事喜事的喜庆,丁荃最先回过神来:“这是双喜临门呀!”
她笑着望向丁婕:“大姐,这分明是未出生的小侄儿赶着来向你道喜了,你可别误了吉时,让少国公在房里陪着阿凝就好,咱们赶紧上轿啊!”
这一吆喝,大家都回过神来,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热闹起来。
少国公夫人有孕,赶在长姐出嫁这一日,这是大喜。
万氏与胡安文原是在宁府等着,收到丁凝有孕的消息,胡安文二话不说带着万氏赶到这头。
走到门口时,万氏的脚步一滞,与胡安文对视一眼,走到了一旁支开的窗户边。
送亲的队伍走了,院子变得安安静静。
容烁也终于在这片寂静中回过神来。
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目光狡黠的女人,哑声道:“什么时候?”
他一向防着,没让她有孕。
没道理忽然有孕的。
没等丁凝回答,他已经有了答案。
“是蜀州回来的时候?”
她得意的点头。
那时在路上,她刚康复,精神奕奕的凑上来,他也是久未敦伦,便没有想到这一出。
但是细想她看到丁荃的孩子之后的反应,容烁心里有了答案:“你一早就计划着了?”
他并没有其他人那样开心,眉心反而有化不开的愁绪。
丁凝摸着他的脸,低声道:“最近我时常在想,母亲当年生下我的心情是怎样的。”
“她怀着恨意,不甘心,还有一份无可奈何生下我,她想延续的并不是生命,而是誉王府重获清白的机会。”
“我也看过二姐和三姐孕育子嗣,忽然就觉得,生孩子对每个人来说,可能都有一个不一样的意义。”
“容烁,我很想也有一个孩子。母亲在那样糟糕的情况下都能生下我,没道理我在这么多人的关心和爱护下,反而孕育不好一个孩子。我不知道旁人会不会觉得我不负责任,明知自己的孩子很可能也随了我这病,还要让他生下来受苦,可是……可是未必吧,未必一定会得病,是不是?除开这一部分的侥幸,我也想有一个孩子,让她康健长大,像我一样体验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也许如今这病难治,也不能在孕育子嗣时截断,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就不生孩子,不是因噎废食吗?”
“若要我问生一个孩子为的是什么,应该是我也想延续这份生命吧,我相信,只要它一直延续,就有机会等到可以将病治好的那一日。那时候,他就能告诉更多一样患这种病的人,不必害怕,因为活着就有希望。”
容烁眼眶泛红,竟是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丁凝说了一大通,见他不语,催促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容烁喉头微动,哑声道:“若真的生下来,我必定倾尽全力交到她,爱护她。只是……你或许会很辛苦,会比……会比一般人,比你的姐姐们更辛苦。”
丁凝轻轻一笑:“你还记不记得我与母亲被册封之前的那个晚上?在佛寺。”
他记得。
那时因她们还是所谓的罪王之后,百官商议着要不要处决。
那时她代替万氏催发了病,母女二人被丢进佛寺,不给药于大夫,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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