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陆楠可以直接让马车行驶到庄园正门,但是看到对方这么隆重,而且还显得略有几分卑微,她也不好意思太端着架子,便让马车在大门处停下了。打开马车的门,看着下面泥泞的道路,陆楠微微咬牙,还是只能硬下心肠提着裙子踩到了那摊泥巴里面。
啊,可惜了她的小羊皮靴子,还有她新换的裙子。
没想到女王陛下居然这么客气,迎接的人激动万分,争先恐后的迎上前来,为首的那个中间男人更是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长久的弯着腰,说话都在发抖。
“陛下竟然亲自驾临,实在是让我们感到无比荣幸!您真是无比的仁慈,无比的高尚!”
借着提灯的光陆楠打量了一番这些迎接的人,没一个认识的,既然上勃良第公爵唯一的儿子早就去世,膝下只有一个孙女,那么想必这些人都是他的亲戚吧。这些估计都是什么侄儿侄孙之类的人聚集在上勃良第公爵身边,当然不是出于亲情,只不过是一群嗅着利益闻风而至的鬣狗,贪婪的想要从这个时日无多的老人身上搜刮好处。陆楠虽然对上勃良第公爵没什么情谊可言,而那位高傲的公爵小姐实在也不是那种引得人怜惜的类型,但这不妨碍她对面前这群家伙充满了恶感。
只是微微的笑了笑,陆楠都没有开口说话,便在随从和护卫的簇拥下前往庄园。那些人焦急的围在外面转来转去,无头苍蝇一般的企图接近陆楠,但是都被护卫们无情的驱赶开。不过他们也没有因此感到羞辱与不快,而是堆起更谄媚讨好的笑容,徒劳无功的寒暄着,满心期待可以获得女王的一瞥,从而为自己未来继承爵位的道路获得更有力的支持。
踩着湿滑不堪的道路,陆楠穿过雨幕终于进入了庄园的大厅,虽然她一路上基本都是被身边两个强壮的护卫架在走,脚根本没落地,但是她的裙摆也沾满了泥水,实在是狼狈不堪。等候在大厅里管事模样的男人带着一干女仆很有经验的用刷子和毛巾很快的弄干净了她的裙摆和鞋子,免得她一路走一路全是泥水。而其他的随行人员也飞快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看着这一幕,陆楠心想,果然还是得早点搞好基础建设啊。
迅速的收拾了一番,陆楠把护卫们都留在大厅,自然会有人负责接待他们,而她自己带着其余的随从和几个贴身的护卫在管事的指引下朝着楼上走去。陆楠注意到那些公爵的亲戚们都被庄园里的随从们不动声色的隔离在了外面没有跟上,看来上勃良第公爵虽然病了,掌控力却依旧强大,没有失去对庄园的控制。
害怕女王心中不快,负责引路的管家小心的解释道:“陛下,实在是因为公爵没法起身,否则他一定会亲自前来迎接您的。”
“哦,没关系,不用介意,我本来只是来探病,如果反而让公爵劳累导致病情加重,那不反倒成了我的不对。”
陆楠宽容体贴的说,看到管家稍微松了口气。不过按理说公爵自己没法起身迎接,他的孙女总该来问候女王吧。既然管家装傻没说,陆楠也不想故意问这个找事。想到那位小姐的一张冷脸,大概是公爵特地嘱咐过,看来他对自己孙女的脾气还是挺了解的。只不过陆楠不敢苟同这样的行为,也许公爵只是出于祖父的慈爱与宠溺,可是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要把孙女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这不是对她好,反而是在害她。
当然陆楠不想插手别人的家事,她还想感谢公爵的这份溺爱,如果公爵小姐精明能干手腕强大,那还有陆楠什么事儿。
抽空打量了一下庄园的布置,说是临时的住所,上勃良第公爵在这里也住了足足几十年了。看得出他已经把大部分值钱的家当都转移到了这里,老实说比陆楠住的王宫更加精美和富贵。但是再怎么华丽精致的装饰物也无法掩盖那份寂寥与冷落,失去了旺盛的人气,这个美丽的庄园迟早也会像病入膏肓的老人一样,日渐衰落,直到完全湮灭。
很快他们就到了公爵的卧室,管家恭敬的打开门,弯着腰一动不动,恭请陆楠进去,而其他庄园的护卫们都很乖觉的退得老远,显然是不会跟在后面,而且他们也无意阻止陆楠把自己的护卫们带进去。
陆楠不觉得上勃良第公爵会想着对自己不利,于是她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们不必跟随,自己一个人走进了那间没有点太多蜡烛显得有点昏暗的卧室。一进去她顿时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她却不太陌生。她想起了自己多年前因为重病去世的外婆,她的屋子里就长期弥漫着这种味道,让她永远也忘不掉。
陆楠觉得那就是死亡和衰老的气息。
卧室里没有任何人在,除了半躺在床上的老人,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脱掉了平时作为掩饰华丽的外衣,他现在枯瘦苍白的模样着实看着让人心惊。陆楠踩着脚下厚厚的地毯走到床边,看到公爵半眯着眼睛,干涸的眼珠一动不动,头上的头发早就掉得差不多,露出皱巴巴的头皮,胸膛甚至都没有怎么起伏。被白色被单掩盖着的他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具尸体。
忍下了伸手去探鼻息的冲动,陆楠小心的在床沿边上坐下,轻声的喊道:“公爵,您醒着吗?”
公爵发出了老人特有的沙哑喘息,枯瘦的头颅在枕头上转动了一下,对着陆楠,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尽管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不堪,但从狭小瞳孔投射出的视线依旧锐利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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