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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得团团转,婆婆生怕自家被连累,不让我出门。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去了族长家,跪着求族里长辈救我爹爹,族长和一众族里长辈却说如今上官家已经不比从前,军中之事掺和不得。”
    “我哭着回了婆家,那上峰怕东窗事发,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在狱中将我爹爹磋磨致死。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和依仗,婆家越发将我不放在眼里。”
    “我整日里缺衣少穿却不放在心里,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救得爹爹。整日里沉浸在怀恨和自责里。直到有一天我婆婆出口羞辱我爹娘,我动了怒,拿了一柄如意将她脑袋砸出血。她嚷嚷着要将我逐出家门。”
    “我索性自立门户,带着嫁妆出了扈家,上官家族长愧对我,因而出面跟扈家达成协议,不再干涉我。我索性打着上官家和扈家二夫人的名号和边塞重镇做生意,上官家的旧仆都笼络在我身边,等我有了能力,就将陷害爹爹那个人活活剐了,仍在大漠里喂鹰。”
    “外人只道他在大漠里迷了路,遇上了沙狼。”
    祁非云听得心里难受,当听到她是寡妇以后,心中居然莫名一松。后面又听到她经历了这么多,又觉得极为心疼她,又恨不得早点遇上她。他活了十八岁,还从未有过这等体验,只觉得心里一阵热,一阵冷,又浑身发抖,他第一次上战场,一刀就砍了半边敌人的胳膊下来,那如瀑般的血点飙在他身上,他都没有如今这般不安。
    九娘却不再诉说,她哼唱着一首歌往东城军营那里去了,祁非云忙快步跟上,却听得她似乎是在唱一首北豳民歌,歌词断断续续在天地间回荡:“三月里豌豆出苗,哥还未归,说要走啊说要走啊,没人晓得妹的心。七月里七月妹儿在户,手里的丝帕绣,绣上一双比翼的鸿雁可好。十月里蟋蟀在秋野里唱,等的人儿还不来、心亦忧止,心亦忧止。”
    时值五月,正是陇地最美的季节,天空明咧咧的蓝,有大朵的白云团在天空上走,野地里有米蓝色的五瓣小花,她唱的又婉转,歌声在被遗弃的空旷堡寨中传得悠远,古城的墙体褐黄,被岁月侵蚀的斑驳,听着她的歌声,心中一时涌起无限情感,似是惆怅,似是遗憾,似是期待。
    而歌声还在回荡,心亦忧止,心亦忧止。
    祁非池举起了笔,心中有千言万语,落在纸上却只问小满最近可好。鹿鸣苑可一切顺利。若有问题,直管使唤一戟。
    祁非云看了祁非池的信,思忖片刻,说:“你将一戟留在那小娘子身边,但男女有别,小娘子未必使唤的顺手,你不如在家中的世仆里面挑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丫鬟婆子,随身侍奉。”
    祁非池兴高采烈:“哥哥这个主意好!难怪之前小满都不怎么跟一戟说话呢。”
    祁非云看着他摇摇头:“你是祁家花费心力教养出来的祁家三少,居然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祁非池不服的撇撇嘴:“大哥遇上心上人就知道关心则乱了。”
    关心则乱吗?
    董志塬平崎沃野。一望无垠。山里的荞麦正在花期,红色白色的小朵荞麦花星星点点蔓延到整个塬陇。两匹马正在俯首吃草,立着的两个人却氛围冰凉。
    祁非池声音都带着冰度:“找个颜色艳丽的女子来我跟前献殷勤,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派你来的人事先调查过我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油盐不进,凭什么觉得你会是个例外?”说到后面几句,心中的恨意被带了出来,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恨什么?恨自己中了招?恨她是个例外,让多年清冷繁花都不放在眼里的自己动心了?休沐的日子九娘带着他踏遍了庆阳府的山、川、塬、沟、梁、峁,自己是那么想娶她!恨自己如今梦里醒着都是她?恨自己还捎信去老太君那里,求让她出面跟自己父母求情好让自己能早日娶了她?就是自己从回鹘的地盘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怀里还揣着给她买的镶青金石的金簪。
    手中的簪子一把捏得弯折,在拳中硬生生握成了一团。那青金石点缀的簪头生硬,戳进了皮肤,祁非云都不觉得痛。
    第51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
    九娘不屑的笑一笑:“你既然能背着我查我,就应该能查到那害了我爹爹的胡校尉也是祁家的人。”
    “回鹘虽然可恶,可是却比大宋的走狗要好。我帮他们查探你,他们给我的织锦毯五年的贩运权。”
    祁非云气得笑出来:“枉你为上官家的嫡出小姐,跟回鹘私下里拉拉扯扯,便是叛国?”
    想到自己还想着让她做祁家的宗妇,气得哼了一声,“你若是攀扯富贵,不若跟了我做外室,祁家的生意做得天南海北,姨娘挣几个零花钱却也比跟回鹘勾搭挣得多。”
    他素来虽然面冷如冰,但是行为举止毕竟还有几份世家子弟的教养,从未失礼过。与九娘相识以来更是温文尔雅,对她尊重有加,从未像今天这样羞辱于她。九娘又是个脾气火爆的,顿时像点燃的炮仗一般炸了:“哼!谁要给你做姨娘,不过是投了一个好胎,你真以为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吗?”
    说完又不解气,恶狠狠补上一句“绣花枕头一包草!”
    说罢就拂袖而去,祁非云一个人站在塬上,云朵在天上随风迁徙,天色被映趁的或明或暗,他心里也一般明明暗暗。
    自己为了她费了多少心思,祁家的长房长孙媳妇的位置,不知京里有多少人看着。定海伯家里,镇北王府,自己的外家临川王家,河北沧州陈家,都派了女眷跟娘亲商议。娘亲都不敢擅自定夺,跟老祖宗还有父亲多方商量着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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