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身名显赫,门风端正,嫁过去的婆婆又是王家出嫁的姑奶奶,有不少王家旁支动了心,可是等仔细一考察,知道了祁小将军心有所属才推了王语嫣的婚事。这样那些人家都打了退堂鼓,毕竟还要脸面不是。
她爹不知道哪里得知,动了心。回家就关着门就和她继母嘀嘀咕咕商量半天,最终决定让她去。
她自然是愿意的。她娘亲死后,爹就时常在家喝酒,喝酒多了就打骂她,后来好不容易娶了个继母,她心里原是高兴的,想着家中有个女人会重回原来的轨迹,没想到继母来了以后便将她视作眼中钉,动辄打骂,她受过各种非人的虐待,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她爹根本就不管她死活,任由她继母欺侮于她。
若是如此她还能忍受,更可怕的是,她继母嫁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个继子,人高马大,一双眼睛阴森森的,以欺负她为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打骂一番。等到她慢慢长大时,那个继子又时常像狼一样,躲在角落里时常的盯着她,出于本能她总是躲着他走,唯恐遇到他。
接到这个消息她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对于新生活的期待。
待到她被带进祁府,看府中便是最卑微的丫鬟穿的都比她簇新,领着她走的几位丫鬟虽然垂首不语,但她自己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自卑。
见着祁夫人,祁夫人看着她那副畏畏缩缩小家子气的样子,摇了摇头,失望毫不遮掩的写在脸上,淡淡的说声:“起来吧。”就再无二话。
王二牛生怕祁夫人反悔,这可是他们家翻身的机会,连忙向前一步:“姑太太,我这丫头虽然现今面黄肌瘦,却是个听话温顺的,到时候再调养一二,保证讨少爷欢心。”
祁夫人见他说的越发不成个样子,皱着眉头说:“我原本是想在娘家诸位小娘子里挑选个合心可意的说亲的,你家这小娘子做正妻却是不成的,做妾又怕你们不愿意。”
王二牛忙不迭的表态:“愿意,愿意,我们家这丫头,正是做姨娘的好料子,保准呀,跟夫人一条心,将三少爷的心拢得死死的。”
他话说的粗俗,却戳中了祁夫人的心思,祁夫人没有思索就留下了大妞,吩咐手下丫鬟取了五十两银子给他爹做回家的盘缠。
五十两银子啊!那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年的嚼用,若是庄户人家,足够过两年了。而这位祁夫人只是给他爹一次的盘缠,就是五十两银子!王二牛父女相互对视,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出了贪婪和激动。
就这样王大妞在祁府住下了,祁夫人让人给她做衣服,使唤嬷嬷教她学习礼仪规矩,还嫌弃她原来的名字太土了,给她起了个明蔚的名字。
王大妞,不,此刻该叫做她为王明蔚了,顿觉踌躇满志,一门心思,就盼着那位在北疆的三少爷了。
府中还是能打探到三少爷的消息的,一时说他在北疆建功立业的,一时有人说他得了官家赏赐,王明蔚心中憧憬,想着那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从战场上归来之时,便是两人成亲之时,说不定他看自己风姿绰约,就动了心,请求迎娶自己为正妻呢。
没想到到等到的却是三少爷请求官家赐婚的消息,王明蔚心中失望、慌乱、彷徨,府中众人也都听见了三少爷对夫人说的那一句“侧院的那个,你自行处置了去罢。”
王明蔚惴惴不安,没想到夫人不知是有愧,还是还有盘算,竟然一直没有处置了她。她就又多了一丝幻想,男人哪有不好色的,祁三少就算有了正妻,府上还能少了偏房侍妾不成?自己到时候又主动勾引,还愁成就不了好事?
可是转眼太子被刺杀了,祁家要倒了?!!王明蔚慌乱不已,连夜收拾了房中的金银摆设、祁夫人赐她的首饰、新作的绫罗绸缎衣裳,就想趁乱混出府去。她可不想白白送了性命,等出去以后躲着爹爹变卖这些首饰,也可以生活一辈子了。
还没等她寻着机会逃出去,祁家就起复了,贵妃被抓,太子名号照常,祁非池又加官进爵,王明蔚才觉得心中安慰。
可是如今祁非池去了北疆,她何去何从?心中烦闷,便整日里在自己的侧院打骂丫鬟,那些丫鬟倒不势利,从她进府里来就尽心尽力伺候,只是自从发现她偷藏了府中首饰,就皆变成了鄙夷的嘴脸,对着她也没用那么恭敬了。
王明蔚思忖再三,对着院外喊:“禾绿,伺候我梳妆,我去趟夫人那里。”
她离开家的时候,就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回去了,那个家是继母和爹的家,根本就不欢迎她。可是若是不回家再嫁给低贱的平民她难以接受,她想要每天里都敞开了吃白米鸡腿,想穿着那滑溜溜的丝绸,想不用担心被人打骂,想要一个祁三少一样年少有为翩翩有礼的夫君,想有丫鬟每日给她梳妆,想有奴仆可以使唤。
王明蔚看着镜中穿红着绿的自己,握紧了拳头:能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脱离泥潭,全看自己的努力了。
禾绿心中忐忑,以为王明蔚要去祁夫人那里告状,虽然是个不着调的穷亲戚,却是王家的人,伤了她的面子就是伤了祁家当家主母的颜面,这个罪责,可大可小。
还好王明蔚去了祁夫人那里,并未提及禾绿讥笑嘲讽她的事情,只是恭恭敬敬给她请安。
祁夫人抬眼看她,一阵头疼,如今正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位表小姐,看她如今寻过来,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来探口风,想了许久,说:“之前耽误了你,倒是我这做长辈的不是了。我打算备个五百两银子,并各色嫁妆,给你寻个殷实的小户人家,将你嫁出去,也算是给你寻个归宿了,你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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