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话锋一转,对着史夫人说:“不过史夫人可不是那等人,欠我家的入股和分红,定能现在全部还给我,若是不然,我就保证不了自己写家书的时候,会不会将宾客枯坐一整天连口吃食都不给的逸闻趣事写上去了。”
史夫人气得指着小满的鼻子:“你你你!”你个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思来想去,只好服了软,嘱咐手下的心腹管事:“你且去拿银票和账本来。”
拿了银票和账本,小满又协助祁夫人仔仔细细理了一遍,确认没有少算,就心满意足拿起了盐焗鹌鹑,扶着祁老太君往外走,搭理都不带搭理那个史夫人。
气得史夫人指着小满鼻子:“谁家的丫头,这么没有教养!”
小满慢悠悠回头:“我爹爹名讳上陈下方晟,是先帝年间的进士及第,最近在翰林院帮官家草拟诏书。史夫人敢不敢去理论?”
看着史夫人一脸吃瘪的表情,小满头一歪,笑嘻嘻补充道:“我呢年幼,修养学识俱还在起步,只是窃以为我的教养成都教育夫人绰绰有余,奉劝夫人一句:万万不可从嘴里说出‘唉吆喂’三个字,不然再怎么穿戴的清新脱俗,也瞬间变成上三堂子里拈醋撒泼的妇人了。”
说完就花枝招展招摇而去,留下那史夫人气得吐血。
等上了船,小满将那盐焗鹌鹑拿去店家船头的炉灶热起,同时命令船工黄昏出发,小满立于船头:“如今恐有歹人,因而必须现在出发,我已经从岸下买了熟食,辛苦大家今日连夜赶路,等出了镇江境内,必然给大家松泛半日。”船家齐声应下,行船走路,他们也怕遇上意外,风餐露宿本来正常,何况小满还出钱给大家买了酒肉。
待到托了个托盘盛些食物,进了船舱,祁夫人惊疑不定:“小满,怎么还会有歹人?”
祁老太君看着这个媳妇,觉得真是头疼。
小满解释:“今日里那史夫人一开始拖三阻四不愿意将分红给我们,显见得是准备私吞。我怕她给了我们回去跟史大人合计,找个借口扣下我们,罚没财物,所以回来路上买了些吃食,今日里连夜出发。等到明天早起早就出了镇江境内,到时候她力不能所及,我们再休息。”
说着就将盐焗鹌鹑奉予上去:“辛苦老太君和夫人了,尝一尝这鹌鹑,因为赶路船急,来不及做饭,我又煮了白粥,搭配着一碟子素炒青菜,今日就请将就一下。”
祁老太君心中怜惜小满:“好孩子,你也快坐下休息,这一路上我们多亏了你,跑前跑后,不仅照料我们,还关照着船务,操心行程,我们祁家真是积德行善才有你这般媳妇。”
祁夫人如今也很认可小满,将那鹌鹑撕了一半给小满:“小满,我知道你是为着例行节约才不舍得吃,今日里你可立了大功,讨回了家中的财物,我们去了潮州,也能过得松泛一些了。”
祁老太君忖度一下:“大郎和三郎身边的奴仆都飞鸽传书,道是一路打点,没有吃太多苦,枷锁镣铐也是无人时解开的。就怕去了潮州那一阵杀威棒受不住,我已派了家人提前去打点,等我们过去,势必也要跟地方官的夫人们交好,让大郎和三郎的日子好过一些。”
小满和祁夫人齐齐以崇拜的眼神盯着老太君:真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第122章 蟹黄豆腐
潮州府濒临韩江下游,一面靠海,辖地多山,贫穷困顿。再加上瘴气弥散土人出没,化外之地礼法不通,因而历来是朝廷贬谪犯错官员的地方。潮州的现任知县大人夏大人就是被贬谪而来,本是党派斗争被牵连,谁知贬谪期间他的恩师去世了,无人再能记得提拔起他,他在此地都待了快十年了。
夏县令已经准备在此地终老了,只求保佑这几年任内平平安安,再过几年他就可以乞骸骨了,到时候带着夫人和儿子一起告老还乡,谁知突然接到一个大消息:朝中重犯祁家二子因参与涉嫌谋逆皆被流放此地。
夏县令挠挠头:祁家他是知道的,曾经的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国舅爷,可也不知道祁家这气数是不是该尽了,先帝在时就不怎么待见他们。如今改朝换代了,新皇居然直接给他们安排个这么个罪名。
连潮州府这么偏远的地方都听说了先皇死的蹊跷,臣民都怀疑祁家不过是背锅的。为何连潮州府这种话外之地都知道呢?这要归于当今天下一位写书的大才子:姑苏一书生,他写了一本话本子,里面写了一个子虚国,国主被二皇子毒死,却嫁祸给大皇子。一时间洛阳纸贵人人抢购,梨园里一看这么受欢迎,索性改编成了一出戏,满天下传唱,等到宫里知道时,这件事已经传到沸沸扬扬了。官家下令彻查,严禁这部戏再演出。
可是天下民众的嘴,岂是你能堵得住的?老百姓让你稳坐龙椅那是懒得搭理你,真要可劲作,以为天下真是自己家的那才是可笑呢。多少亡国之君就坏在不懂这一点上了?人的心理啊,是越禁越想看,本来这部戏是长江以北演得多,可是这么一禁啊,就连长江以南都传遍了呢。
再回到夏县令上,他如今左右为难:你若是虐待这两人,民心所向,还不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可是如果善待这两人呢,你不怕官家怪罪下来将你也算成逆臣贼子?
夏县令翻来覆去好几天,胡子都要熬白了,老妻呵斥他:“老贼,半响不睡觉可是在床上烙煎饼?”,妻管严夏县令只得如实相告,老妻想都不想,就提出一个办法:索性就不偏不倚,就按照律法规定执行,如此一来毫不偏颇,任是哪一方也挑不出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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