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菡照例去两宫问安,午间回来,因近日害喜,便不大吃得下,想着下午要去坤宁宫一趟,强忍着用了两个枣糕。
刚命人将满桌精致食器撤下,数日未见的新帝穿着常服来了。
“怎不好好用膳,饿坏了我儿怎么办?”
任谁多日不见,上来就责备人,都不讨人欢喜。
姝菡便低着头摆弄手边的牙雕茶宠,“没胃口。”
“小邓子,去传太医。”
姝菡赶忙扭过身:“我没事。”
皇帝捉住她的手:“没事,那就是在闹脾气了,是谁惹了咱们成嫔娘娘,看我不诛了他的九族。”
姝菡心里腹诽,您当自己是个暴君吗?口里还要圆场。
“皇上正事都忙完了?怎么今日想着过来臣妾这里?”
“忙是忙不完的,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姝菡抬眼看他,“什么好消息?”
“热河行宫月初已经竣工,等明年夏天,我准备带你再去住上一段时间。”
“真的吗?”姝菡高兴得猛然站起身,和这金丝笼般的皇宫内院比起来,还是宜照斋更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到时候,我让人提前种了园子,再替你养上几只鹅。”
姝菡瞬间就满脸挂着笑:“太好了,我到时候还要再养些禽畜,莲池里再布些锦鲤。”
皇帝便无奈地抚摸着她的小腹:“只要你别毛毛躁躁的,惊吓了小阿哥,就都依你。”
姝菡突然垮下脸,明年入夏,她应是临盆。
就算一切顺利,也不可能随扈出门。
第69章 【皇后】
坤宁宫内、寝殿外的宫灯还亮着, 那木都鲁氏却已经望着明黄龙凤锦绣床围子发呆有一会儿。
这里曾是她做梦都想入住的地方,突然间美梦成真, 她有一种犹在梦中的错觉, 还夹杂着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皇后的銮帐除了更辉煌炫目,其实并不比当初在安亲王府时的黑檀木架子床更舒服敞亮。
连枕边由王爷变作皇帝的丈夫也似乎变得冷淡许多,便是夜里她想和他服个软, 承认自己先时的魔障, 都被他一句“夜了,睡吧。”随口打发过去。
她原以为既然皇帝把后位给她,便是结发情义尚在。
从封后大典结束, 到昨日傍晚,那木都鲁氏一直在卧床静养, 便是接受几位旧人参拜都是隔着床帐。
凤印在手,但大权仍在太后那里把持, 所幸皇帝肯每日都来, 已经给她做足了面子。
她如今月份渐大,睡意沉沉,加上封后大典耗费了她大把气力, 本该每日早早睡下,可又不甘心这么和皇帝僵持下去,还抱着些许痴妄想要把枕边凉透的心再捂热。
想来想去,除了指望儿子,也别无他法。
大阿哥毕竟是皇帝的头生子,又生的聪慧康泰, 如果肚子里这胎能再添一个嫡子,说不得还有挽回的机会。
是以,她大典过后并不急着收回权柄,甚至不急着在新册封的几人面前立威,既然后位到手,万事还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再有不到四个月,她将临盆,到时再摆弄那些跳梁小丑也不迟。
自鸣钟的报晓声响了五下,自一墙之隔传过来,那是大阿哥福元的居所。
那木都鲁氏近来浅眠,怕受打扰并没留人在帐边伺候,只开口唤人进来。
倩儿带着两个新选上来的小宫女应声。“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扶我去看看大阿哥,昨日我睡的早,也没叫奶嬷嬷抱他过来。”
“主子想是忘了,大阿哥这个时辰已经往上书房去了,这会儿应该在早读。”
那木都鲁氏这才记起,是了,大阿哥如今是今上唯一上了玉牒的皇子,皇帝对他的要求自然也有所提高,连晨起的时辰都要比在潜邸早上一些。
这样也好,纵然儿子辛苦些,至少证明是被看重的。
“那就叫常嬷嬷进来回话,我卧床这些天,应是积压了不少琐事,趁着精神好一并问了。”
“奴婢遵旨。”
倩儿退出去请人,不多时,常嬷嬷穿着件湖绿色宫装进来,因外头冷还套了件棕红比甲。
倩儿揣测主子要和嬷嬷说些体己话,便带着两人出门。
常嬷嬷看门关上,才上前去扶那木都鲁氏起身。“主子昨夜睡的可好,老奴特意着内务府寻了安神香来。”
“圣上不喜夜里熏香,以后不要用了。”
常嬷嬷马屁没拍成,脸色不敢挂出来,还是顺口称好。
“这几日我养胎顾不上,六宫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细禀了我知道。”
“是,还确有那么几件要请主子示下。”
皇后此前听御医说每日要多下地走动才有助生产,可站起来只走了几步,顿觉得腰上没有力气,遂又坐回床榻,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拿个垫子靠在身后闭眼醒神。
“嗯,说吧。”
“这头一件,内外命妇有数十人等着给您请安,是不是要往后排一排?”
“除了我娘家嫂子,余者等我养好了身体再说。”
“是。次一件,从前潜邸的旧仆除了留守的,已经按您的意思分往各处当差,可人手还是不足。移宫外迁的太妃们倒是留下不少人,只是不好随意重用,您可要亲自过目再做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