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抬头看着树上的少女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那朝阳太过刺眼。却又很快因为她的话而哭笑不得,低头拂落了肩头的花瓣笑道:“多谢姑娘谬赞,不过…怎么就可惜了。”
少女轻轻从树上落下,又带起一阵花雨。
她落在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番方才道:“本当是谦谦君子,奈何心事太多。或许到头来伤人伤己,岂不可惜?”
秦殊已经忘了他当时心中是否曾经有过一闪而过的杀意,只记得他含笑对少女道:“虽然素未平生,不过姑娘的告诫秦某铭记于心。在下秦殊,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少女微微挑眉道:“原来是西秦大皇子,我是曲笙。”
曲笙。
从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秦殊心中有一闪而过地复杂情绪,但是很快就被他抹去了。
拓跋大将军的亲传弟子,虽然是天启人却拥有比许多貊族贵女更尊贵的身份。哪怕貊族贵族看不起她,嫉妒她,却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他这样一个西秦质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之相比的。
但是,即便是有着这样的身份,曲笙也是有着自己的烦恼的。她并不想要与那些跋扈的貊族权势打成一片,在上京几年也没有交过什么朋友。反倒是他们两个交情渐渐的深厚了起来。毕竟,一个天启孤女,一个西秦质子,在上京那样的地方都是异类。
每每看着美丽的少女策马数十里来找自己说话喝酒,或者看着她在院子里练武。那样纤细窈窕的身体,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凌厉和锋芒。秦殊总会一次一次的提醒自己,她跟自己是不一样的。即便是他们彼此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秘密,她依然犹如当空的朝阳一般明**人,而他……
只会是一个在暗地里运筹算计,犹如见不得天日的鼠类。
曾经,秦殊想象中他与曲笙最坏的结果就是为了拓跋兴业,若是他有朝一日害了拓跋兴业,曲笙身为弟子必然是会和自己决裂的。但是……她不是貊族人,即便是怨恨也未必会多么强烈。即便是做不成朋友,也可以是故人。
但是,秦殊没有想到的是原来结果还可以更坏。
她是天启唯一的公主,他必须让天启和北晋结盟。
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是敌人。
楚凌看着秦殊似乎有些失神地模样,摇了摇头道:“不必如此,人生在世,各有其志。道不同不相为谋,并没有谁对不起谁的问题。若是换了我在你这个位置,也未必就会做出更好的决定。”
秦殊垂眸道:“笙笙…可是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今天?”
楚凌有些失笑,摇头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只是…偶尔会用别人的身份立场来想想事情。如果我做不到为了你放弃什么,凭什么要求你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立场?不管怎么样,我以前都是真心将你当成朋友的,我相信你也是。这就足够了,至于将来如何,就各凭本事吧。”
秦殊眼神有些黯然,楚凌笑道:“我当初说你伤人伤己,其实我觉得你更善于自伤。你这样的性子…当真不太好。”
“不好?”秦殊蹙眉道。
楚凌笑道:“想做好人不够忍,想要做坏人又不够狠,岂不是只能自伤?啊,不对,如果有必要能是能够狠下决心的,但是…做完之后却又耿耿于怀无法释然只能自伤自损。”
秦殊问道:“若是笙笙,又当如何?”
楚凌伸手,指着前方的路,轻声道:“看准自己的路,往前走。”
“往前走……”秦殊喃喃,“我以为……你会劝我。”
楚凌撑着下巴问道:“我若劝你,你会改变主意么?”
“不会。”秦殊道。
楚凌耸耸肩道:“那不就结了,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对谁错,谁输谁赢,只有走过了才知道。既然我劝不了你,那么……祝你好运。”
“多谢。”秦殊沉声道。
气氛突然有些沉寂,说完了这些似乎彼此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了。相交两年的朋友,如今再见面除了那些客套和试探,似乎就连叙旧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了一会儿,秦殊站起身来道:“这次陛下对沧云城势在必得,与天启联姻也势在必行。”
楚凌不在意地点点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秦殊低头对她一笑道:“笙笙,你确实是我见过的女子甚至所有人中难得一见的聪慧。但是…你对朝堂却未必了解。永嘉帝确实很疼爱你,但是……他掌控不了整个朝堂的动向。我劝你,早做打算。”
楚凌笑道:“我知道,多谢你提醒。我既然回来了,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也有一句话要提醒你,拓跋梁的承诺……未必能当真。”
秦殊道:“如今由不得我不当真,就算真的不是真的…我也会让他成真的。”
“祝你好运。”楚凌道。
“彼此。”秦殊轻声道,转身朝着前方的路口走了过去。
见他准备离开,白鹭和金雪立刻迎了上来。与秦殊擦肩而过,白鹭微微蹙眉。她内力不弱,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两人的说话她还是听了个七八分的。这个西秦大皇子似乎是公主的朋友,但是他的话却……
“公主。”白鹭有些担忧地看着楚凌。
楚凌也知道白鹭肯定听见他们的对话了,失笑道:“这是怎么了?”
白鹭看了看已经没人的路口道:“那西秦大皇子心机深沉,不堪为友,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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