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下做足了主人家的架势,话里话外把他与谷陆璃的关系拉得极近,谈方方心大地顺着他的话道:“都自己人,喝水就行了,没那么讲究,今天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宋尧山作势摸了把额头,故意往谷陆璃那头欲语还休地瞥过去。
谷陆璃登时被恶心得一哆嗦,宋尧山在她这儿的形象已经往想霸着她这棵歪脖子树无所不用其极上去了,她只当他是怕她跟迟肃然真对上眼儿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不齿他行为吧却又不想拦着他,也想借他误导误导果然对她有点儿心思的迟肃然,好让迟肃然知难而退。
宋尧山见谷陆璃纵容似得嘴角一撇直接闭了眼,便又明白了她的心思,心里偷乐。
他大半张脸冲着迟肃然,眼神却朝向谈方方,位置站得尤其神,惊魂为甫似得再接再厉继续补完下半句:“——吓得够呛是真的。”
迟肃然让他这股子未言说的腻歪劲儿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握着水杯的手指无意识攥得发白。
他抬眼左右一扫,径直往谈方方身边走去,嘴唇一动又要说话,宋尧山眼皮一掀瞧见,又神踩点地继续抢了他一句,跟谷陆璃代言人似的:“幸好学姐的胃出血已经止住了,不过这管子暂时还不能拆除,得再过两天。”
迟肃然嘴唇一抿又合上了,不动声色横了宋尧山一眼,脸色阴沉,显然他想问的话,正巧就是谷陆璃出血是否止住了。
“止住了就好啊,”谈方方完全偏离出战场,她认认真真听完宋尧山的话,还指着迟肃然手上忘了放下的外卖袋子,贴心地试探着问宋尧山,“那你一定没吃饭吧?你中午就没怎么吃,正好迟肃然叫了外卖,要不你吃点儿?”
她头一转又问谷陆璃:“阿璃,你吃不成吧?”
“她吃不成,水都不让喝的,待会儿会掉营养液。”宋尧山又代谷陆璃答了话,表情真诚地跟迟肃然道了谢,边跟不情愿松手的迟肃然接过外卖袋子边又给自己屡次抢话的行为做了一个好解释,“学姐那管子一直插进胃里呢,挺不舒服的,她都不大想说话。”
谷陆璃冷不防又背了锅。
迟肃然跟宋尧山暗地里抢了几秒钟袋子,终于泄气似地一松手,宋尧山拎着外卖坐回谷陆璃床头,暗自窃喜气死情敌还没两秒钟,抬眼就瞅见谷陆璃眯着眼皮微一偏头对他无声做了个口型:“戏精。”
宋尧山也回以一个眯眼笑,当着她面“啪”一声打开了饭香四溢的盒盖。
谷陆璃:“......”
啊嚓,贱人呐!
口水不受抑制地哗哗倒灌,谷陆璃瞬间便觉得干涸了一个下午的喉头莫名湿润了,肚子也——饿!死!了!
病房里一时静了下来,只剩宋尧山的吞咽声,他也的确是饿了快一天,三两口吃完了一份饭又去开第二盒。
情敌吃着他带的外卖还逗着他的心上人,迟肃然真不知自己是来干嘛的,简直找虐,他读了小半辈子的书读得人越发往端方君子去了,实在干不过宋尧山这种眼明嘴快心思活络的。
迟肃然泄气了半晌,学霸的意志力与不服输的念头复又燃起不屈的火苗,他一换战略,直接一弯腰,脑袋悬在谷陆璃鼻尖前,拿水杯的手垂在床侧,另一只手紧张地负在身后,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架势,神情严肃:“阿璃啊,我都听谈方方说了,你以后可不能吃辣了,你自己有胃溃疡你不知道吗?这才多大一点儿就胃出血,以后怎么办?”
谷陆璃还沉浸在自带饭香味儿的“宋尧山是个贱人”的情境中不可自拔,冷不防又被老干部似得一通教育,她虚弱无力地睁着一双眼,从喉头挤出一个喑哑无奈的“嗯”,算做听完他话的礼貌应答。
“今后啊,你禁吃麻辣香锅,禁喝冰可乐。胃跟别的器官不一样,养一养胃粘膜还是能养回来,多喝小米粥。”他得了应答,只当谷陆璃听进去了他那些话,旁若无人地继续训斥她,“你啊,就属做学问的时候最机灵,这么大个人了,吃什么喝什么都不懂得拿捏么?”
谷陆璃眼角不住抽搐,她人本来就不舒服,都快凝不住精神听他掰扯了,心说可安静会儿吧,求你了。
她眼睫虚虚一眨,瞧见迟肃然又要张嘴,头“嗡”一下立马大了,宋尧山在一旁嘴里塞着饭打心眼儿里同情迟肃然:他明白迟肃然是想以朴实无华的关怀打动谷陆璃,想借他能教育谷陆璃这点儿地位身份来压自己一头,只可惜这策略没用对时候。
“都是我的错,”宋尧山咽了口中的饭,琢磨着谷陆璃脸色赶紧给她解围,把话题往走拉,“可乐是我给她的,我以后亲自监督她,一日三餐小米粥,亲自煲了送来给学姐赔罪。”
迟肃然让他又一打岔,差点儿就想怼他一句:“你是什么东西,用你给阿璃煲粥?”
碍于君子身份他又不能当着谷陆璃的面儿跟宋尧山正面撕逼,气得自己内伤吐血。
他嘴角一动就想反驳他:“用不着你,我们有食堂。”,结果他话未出口,就再次被宋尧山抢了白。
宋尧山见了鬼一样,似乎能看穿人心,他一张嘴,未卜先知直接就是:“我知道咱们学校食堂有的卖,但是自己煲的还是好,不加食品胶,比食堂的健康养人。”
迟肃然:“......”
宋尧山猜中了谷陆璃的心思,便越发得肆无忌惮,心里压着的那些真真假假的情绪通通倒了出来,嘴上越发顺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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