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这里打醮,又是宫里贵妃出的银子,惊动不小,先是冯家的来了两个婆子,后又有赵侍郎家的来了人,送了猪羊、香烛、茶礼之类的,又过了些时候,一应的世家相与、远亲近友都来,老太太便有些闲不住心了,后悔惊动这么大,“又不是什么正经斋祀,我原说只是带她们出来逛逛,怎地就都来了?”
看了一下午的戏,便回来了。到了第二日,熙凤便说,“打墙也是动土,横竖已是惊动了,不如再逛一天去。”谁知,宝玉因头一日张道士说了亲事的事,心里颇不自在,又宝钗说是昨日中暑了,要在家歇着,黛玉因出去一趟,云臻知道后要去瞧她,还请了一天的假,她怕今日又出去,又要惊动他,便懒怠去。
正坐在楼上看书呢,轻絮匆匆地进来了,急得高声道,“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家里那边来人说,英莲姑娘一家今日到京,才在码头,结果一下船,英莲姑娘就被人抢了去了。”
黛玉吓得手里的书都掉到地上了,几乎从榻上掉了下来,幸而李觅眼疾手快扶住了,也是跟着惊得不行,问,“可跟爷那边说了?”
“林贵一得了消息,就去找了八爷的人,只是能被谁给抢走?问了甄老爷,他们头一回进京,说是不知道。”
“既是进京,怎地不提前说?我们这边好安排人去接。”
“封夫人哭得跟什么似的,王嬷嬷也是这么说,她说,是说了要跟姑娘说,英莲又说提前说了怕姑娘一直盼着,这样直接来,给姑娘一个惊喜。”
这算是什么惊喜?是惊吓吧?
黛玉便叫人把茜雪喊来,问道,“你和薛家那边婆子有没有什么来往,你去悄悄哨探一番,一件是偷偷打听今日那边薛大爷的人有没有去过码头?二件,去了后有没有从码头带回什么人来?”
她又吩咐轻絮,“找人去跟黄芦或是郑平说,叫他们派人看紧了咱们这边薛大爷和东府那边珍大爷,叫八爷想办法去找他们这两边人,先从这两边下手。”
黛玉急得跟什么似的,在屋子里不停地打着陀螺儿转。李觅也跟着急得不得了,虽不知道黛玉为何非盯着这两府的人,可她一一贯信黛玉这副玲珑心肠。
一直到了晌午,轻絮匆匆跑进来说,“姑娘,人找到了,是在东府那边,如今那边也遭了大殃,忠顺亲王府的长史亲自来的,朝东府要的人,说甄老爷进京原是为给宫里的公主郡主们请的先生,谁曾想人才到了京,他还没派人去接,就给东府接了过来,劳烦东府了。可如今外头的人都在传,说忠顺王府的一个戏子被东府藏起来了,长史才上门要人来的。”
“人呢?”黛玉急急地问道,能劳动忠顺王府,便应是云臻出面了。她如今担心的又是另外一宗事了。
“人没事,被关在天香楼上,幸好去得早,又有黄芦过去拖住了那边珍大爷,暂且没事,就只受了惊吓!”
黛玉眼泪都掉下来了,命收拾东西,“派人跟老太太说一声,就说林家那边有事,我暂且先过去住两天,待处理完了再过来陪老太太。”
李觅见不妥,便亲自去跟老太太请辞,黛玉带了人,直接从园子里出去了,马车在大观园的牌坊前等着,上了车,径直回了林家。
第104章 敷脸
见了面,黛玉与英莲抱在一起,自是一番大哭,黛玉气得狠捶了她几下,“你既是来看我的,也不提前说,你说你要是出了事,叫我这辈子怎么活?以后,咱们且撂开手,我是再也不敢和你好的了。”
英莲一面道歉,一面安慰她,“我不也没事?有你在,我怕什么?”
王协来了,说是八爷从宫里出来了,这会子准备过来。黛玉与他也是好些日子不见,自己这会子哭得眼泪鼻涕一大堆的,难免难堪,一面抹着眼泪,一面道,“今日的事多谢王协哥哥了!”
英莲与王协以前在扬州的时候也是常见面,如今多年不见,彼此偷偷打量一眼,便别开了眼,心里却是各有一番滋味。英莲对他是心存感激,她被关在天香楼上,心如死灰,王协进来,如神兵天降,她一颗心无以为报。王协则是觉着几年不见,谁曾想英莲已是出落得这般好了。
黛玉收拾了一番,英莲还没出来,她便和甄士隐见过一面,与封氏说话,问起当年说英莲去金陵原是有好事的,如今是不是有变故?一说,勾起了封氏的伤心事,“原是她命薄,说的挺好的人家,家世好,父母也好,谁知,老爷一打听,原是个好男风的,只愿意娶个妻子传宗接代,说是会好好尊重。我原说,这也不差,只要那人好便是了,比起那娶到家里来,没三五日又是三妻四妾的,为个丫鬟通房两口子大打出手,反目成仇也不知好到哪儿去,谁知她偏不肯!”
“英莲姐姐哪里是命薄?这分明是命好,若是那命薄的,进了门才知道这些事,那真是哭都来不及呢!”
一时英莲也出来了,听到了说的是她的婚事,又听到了封氏那番话,“妈,你既能遇到爹爹这样好的,焉知我将来没有我的福气呢?”
“罢了,你横竖也有你的福气!”封氏也懒得理会自己女儿,一把拉住黛玉,“姑娘,跟你打听个事儿,王协小哥儿如今可有婚配没有?”
黛玉一听便知其意,笑着对李觅道,“嬷嬷,这事儿我可管不了,我也没法子去打听王协哥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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