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早在卫若兰说出“徽音妃子”四字来时,惊得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下去了,又是从荣国公府小公子手里流出来的,哪里还会不怀疑是黛玉所作?他心里已是一团火在烧,太子问起,他便笑了一下,“太子殿下知道臣弟是最不喜欢做诗词的,听着也觉着无趣。”
众人这才转了个话题,说起别的来了。
酒席散了后,云臻便回去,提笔写了其中的各两句,又署名了“徽音妃子”后,交由钟顺拿去给黛玉,“跟姑娘说,就说是我今日在酒席上听来的,把前后事由告诉姑娘,并说是我说的,这事怪不得姑娘,寻常闺阁中说的话头,事儿实在不该传出去,这一次料是无碍,保不住下次会说点什么出来,虽不碍什么,可横生一场气就划不来了。”
黛玉拿到云臻的信笺,已是气得手都在抖了。便是连云臻托人跟她说的安慰的话,她都一个字听不进去,一把拍在了桌上就要去找宝玉算账,她实在是不知,宝玉竟是如此靠不住,竟将她写的诗词带出了园子去。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传到了云臻的耳朵里,而云臻笔下的“妃子”二字,就如同两个大大的笑脸,此时在对着她怪笑,叫她越发难堪。
正要出门,谁知,宫里来了宣旨的,着她出去接旨。一时,林府已是都被惊动了,急慌忙地换衣服,摆香案,张罗着接旨。来传旨的正是夏守忠,因一向与黛玉认识,来往过数回,又是林如海年轻时候认识的老人了,忙说不急。
待展开了圣旨,夏守忠念了,黛玉已是满脸通红,原是赐婚的旨意,将她许配给云臻的,一时间,她思及起才出的事,脸上就跟火烧一般,接过那圣旨,越发那“妃子”二字,印在了她脑中,盘旋不去的意思。
“林姑娘,谢恩吧!”夏守忠提醒道。
黛玉连忙磕头谢恩,林如海已是去打赏夏守忠,贾氏连忙叫人把黛玉扶起来,与夏守忠谢过后,去了后院。
贾氏见女儿懵懵懂懂的,不像是欢喜,生怕是耽误了什么,忙拉了她去屋里说道,“前儿娘娘叫我进宫里去,说了这门亲事,问我的意思。我原打算这两日问问你的,谁知竟没来得及问。娇娇,你告诉娘亲,你是不是不愿意?”
黛玉连忙摇头,她早已知总有这一日,她与云臻是与旁人不同的,并没有不愿意,道,“女儿只是想,在父母跟前统共也没几年了。爹爹回来时跟女儿说,还是要回南边去的,这一次,女儿想跟爹娘一块儿过去,待将来怕是没机会孝敬爹娘了。”
“娘娘原说过了年再下旨的,也不知为何竟是今日,是断没有想到的。我与你爹商量过了,叫檐哥儿跟你爹去任上,将来要在那边下场的,我留在京中,转眼就是你出阁的日子,诸多事是要筹备的。”
黛玉却不肯,“这些年,筹备得还少么?若是如此,女儿宁愿还是回到外祖母那边住着,娘和弟弟跟着爹爹赴任才好。”
一时,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晚些时候,檐哥儿从沈孝卿那里回来,自他回京后,便日日去那边请教,也算是给沈孝卿解了许多闷儿,如今一个教得得意,一个学得开心,颇为投缘。
见了黛玉,檐哥儿先是给黛玉道喜,后又说道,“明儿过小年,八殿下邀了我明日去沈先生那里陪先生吃年饭,说姐姐若是得了空,就一块儿去。”
贾氏忙道,“那怎么行?你姐姐如今和从前儿不一样了,哪里就能随便出门子了?”
檐哥儿不满道,“怎地就不能出了?不就是定了亲么?依我说,这是哪门子的规矩,非要守?连殿下也说了,说姐姐回来后就闷在家里,别闷出病来才好。”
贾氏气得要打儿子,围着屋里转,黛玉边说他不去,她明日要去一趟外祖母家里,贾氏只当她是担心她外祖母,没有不答应的。
到了第二日,林如海进宫谢恩去了。檐哥儿说先送黛玉去荣国府,回头他再去沈孝卿家里,车在一处酒楼后门口停下来,檐哥儿说要去给沈先生买酒,叫他姐姐在车里先等等。
第133章 姐夫
檐哥儿一回头就朝人叫了一声“姐夫”,黛玉惊得差点从车上摔下来。谁知,车一沉,一人便已经钻了进来,马车里一下子显得拥挤一些。轻絮一见是云臻,连忙连滚带爬地从车里出来,站在外头,道,“姑娘,前头有卖糖炒栗子的,奴婢去买点来!”
黛玉答应一声,抬头看云臻,他已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问道,“这么冷的天,怎地还出门子了?”
“去一趟荣国府,我去找宝玉问事情。”
云臻便笑道,“在生气呢,我如今也有些后悔,不该把事儿告诉你的。只当时,你也要体谅我,恰好我在席上,听到了,难免有些失态,这才叫人给了你,事后也不是不后悔。”
“只是,你若是去找他问个分明,便大可不必了。这一问,怕是会有一番争吵,又是年节下的,闹大了惊动了长辈们,平白叫他们担忧。”他又一笑,“那诗写得也着实好,连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才华。他爱惜原属正常。我先前是担心,如今名分已定,我也不担心了,只平白叫你生气了。”
黛玉低着头,“名分”二字,如一粒石子,被云臻扔在了心湖之中,圈圈旖旎荡开。他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一捏,“我以后也不担心了,父皇说开年会下旨,封我为郡王,我想着他必定是为我受伤的缘故,就请辞了,只父皇不答应,说几个成年的皇子一起分封,会赐下王府来,这京中你愿意在哪一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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