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哥儿是极不喜欢听他娘说这些,“读书是为了修身养性,先能齐家,再有余力才进学求治国。娘一天到晚琢磨的是光耀门楣,又何必?咱们家已经出了一个王妃了,还要怎样?儿子倒是觉着,以后这么大排场的宴请就不必了,早低调一些,不给那边添麻烦,还怕将来三代的富贵保不住?”
董氏听了气急了,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抽这小儿子,“你说得轻巧,你若不好好读书,如何能做事?王妃也没有多的兄弟,就有一个,檐哥儿也年幼,多少事都出不得力,王妃兴许还指望你们兄弟两帮衬呢,你可倒好,早就存了坐享其成的心思!”
厦哥儿道,“儿子也没这心思。若王妃有用得着儿子的地方,儿子自然是赴汤蹈火。娘只看檐哥儿为何这两年总不上场?有些话,儿子也不好和娘说,总之,上场的事,儿子心里有数,娘不必多虑。”
次日,兴隆街贾府再次送来了帖子,黄芦把帖子送到黛玉这里,黛玉看了一眼,很是为难,便喊来金钏儿,“宝姐姐那里又送来了帖子,照理说我是该去一趟,只是你也知道,我哪里走得开?”
金钏儿道,“既是如此,那奴婢就跑一趟好了。前儿奴婢听奴婢男人说,督察院刘御史不知怎么地就参了那贾雨村一本,说是他在金陵任上的时候贪赃枉法之事。当时,皇上还问了一两句,谁知又留中不发了。”
黛玉留心听了后,叫人拟了礼单来,不过是些面儿上好看,实则不怎么值钱的,递给金钏儿,“你就说,原该请姐妹们来聚一聚,只府上事多,待改日吧,得了空就请她们来坐坐。”
每年宝钗都会单独安排一日,专门请原先在大观园里头的那些女孩儿们。只每年都是缺了黛玉一人,今年亦然。听得说王府里的嬷嬷来了,湘云不由得冷笑道,“果然,林姐姐当了王妃就不一样了,这是怕我们见了她要跪拜的吗,才这么不来?”
宝钗忙拉住她,安抚道,“快别说这话,林妹妹不来,也是为咱们着想,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王妃,难道说来了,我们还真仗着往日情分不跪拜不成?”
探春在一旁道,“你们拜不拜随你们,横竖我是从来没有拜过,那才是真没把她当姐妹呢。”
湘云道,“你和她是正儿八经的亲姐妹,我和宝姐姐算什么?”
探春道,“你这话就奇了,她虽没来宝姐姐这里,她又何尝去过我那里?也没去过二姐姐那里,就算去了四妹妹家里,也不看看四妹妹家是她的娘家。”
“那算哪门子娘家?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娘家呢,听说董太太三天两头给她送银子,大约是瞧在银子的份上吧,原来她是觉着我们没给她送银子呢。”
惜春道,“我婆婆给她送银子那也是应该的,你还没瞧见我伯娘给她送银子呢,那才叫送得多,我婆婆送那点算什么?”
迎春笑道,“这就是林妹妹比我们命好了,还记不记得那年在老太太的东厢房里头,外头给她送银子过来,满满一匣子银票。说起来,我们姐妹三如今还欠着她银子呢。”
探春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也想起来了,二姐姐不说,我几乎忘了,这银子到底是还还是不还?”
正好金钏儿进来了,因都是认识,便问道,“三姑奶奶这是有了什么喜事,笑得这般开怀?何不说出来叫奴婢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探春便把那年去相国寺,她们每人花了黛玉五十两银子,后来一直没还清的事儿说了,问道,“你回去问问你奶奶,这银子到底还要不要的?”
金钏儿忙道,“若别的事,奴婢做不得主,只这件事,奴婢不必问王妃便可做下主来,姑奶奶们若真的还,那才是伤了姐妹情分,不把我们王妃当亲近的人了。”
探春指着金钏儿笑道,“瞧瞧,这才是真会说话呢,以前在太太那边,也没见你这张嘴这般会说的。”
湘云嗤了一声道,“要说不把你们王妃当亲近的,那也是因为你们王妃没把我们当亲近的,要不然为何每次她都不露面呢?”
金钏儿看了她一眼道,“来时,王妃还说了,实在是忙,要奴婢代为向奶奶们告罪,说得了闲儿,定要请姑奶奶们去我们府上好好儿玩一日呢。”
湘云道,“哦,若说这话,倒是中听,可没说是什么时候儿?”
金钏儿笑道,“大约也要等天气暖和了,如今两个哥儿天天儿闹得王妃哪里得了一丝半会儿的空儿?实在是要请奶奶们多见谅了!”
湘云道,“听听,说起来这不是诚心的了。”
卫若曈一直没说话,这会子笑道,“嫂子真是有趣儿,虽说原先在闺阁里是姐妹儿,可如今到底差别也出来了。自古君臣有别,王妃若是请我们去玩那是她重情,若不请我们去,又有什么好争的?你也不看看,她便是出门也是去几个王爷府上,再就是去忠顺王府,正月里就这么几天,她还能分身不成?”
金钏儿感激地朝卫若曈看了一眼,道,“宝二奶奶这话虽是向着我们王妃的,奴婢也还是要驳一句,实在不是我们王妃拿架子,奶奶们多体谅吧!”
探春便道,“好了,你也别说这么多了,都不是外人,正经的你回去跟你奶奶说,我好多日没见过两个孩子了,正惦记呢,我过两日是要上门的。”
迎春忙道,“你什么时候去?前儿我婆婆还说要我把我们家哥儿多带过去和舜哥儿序哥儿多亲近,我一直不得空儿,你若是去,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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