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挑灯看书,宝莲坐在桌边整理着库房册子,楚维琳捏着书册,想到回来路上遇见的那几个仆妇,心中一动,缓缓想起些旧事来。
宝莲。rdquo;楚维琳出声唤她。
宝莲闻声放下手中笔,起身道:姑娘可是渴了,奴婢给您端盏茶吧。rdquo;
楚维琳把书册放到一边,抿着茶水,琢磨了一番后,问道:长房二伯娘那儿的周妈妈,你晓得吧?rdquo;
宝莲不知楚维琳何意,只点了点头,道:晓得的,是二太太的陪嫁,女儿嫁给了前院大厨房里的小管事。rdquo;
周妈妈凑银子往外放的事体,你又知不知道?rdquo;
楚维琳说罢,抬眸瞥了宝莲一眼,宝莲的睫毛颤了颤,讪讪摇了摇头。
挥了挥手,楚维琳没有再问,她已知答案。
凑银子放出去收利钱,瞧着是周妈妈在做,实际上是二太太顾氏的主意,二老爷楚伦良是个庶子,平日里日子总归紧张些,少不得拿顾氏的私房补贴些。
顾氏不能只出不进,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出来行事。
周妈妈收的都是府中丫鬟婆子们的银子,转一圈回来赚点差额,众人也乐得把银子交给她打理。
这些都是私底下的事情,楚维琳从前也是不晓得的,前世直到周妈妈被上游讹了,银钱收不回来。拿不出来还给底下人,这事才爆发出来。
宝莲和雁君也是去凑了钱的,不仅仅如此,宝莲更是动用了楚维琳的一些私房钱,等出了事楚维琳查账时才问奶娘借了些银子补上。
楚维琳心知肚明。因着奶娘年纪大了,没有为难宝莲,只耐心与她说了番道理,这事也就算了。
这一回,楚维琳心底里不愿意奶娘再拿银子出来了。
奶娘秦氏很早就出了府,楚维琳对她的印象只有寥寥数面。却看得出是个心善、和蔼的妇人,如今和奶哥哥一道住在庄子上,留了宝莲在府中伺候楚维琳。
秦氏手头也不宽裕,虽是穿越前的事情,这身子到底是喝了她的奶。何必由她来花这冤枉钱。
放银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周妈妈胆子也是个大的,万一碰见个凶的上游人,吞了这些银子去,她还有什么钱还给底下的人?rdquo;楚维琳点了宝莲一句,希望她能听进去些。
宝莲垂首,没有接腔。
楚维琳又说起了满娘。道:上回徐娘子那事,我看着满娘倒是口齿伶俐的,你多教导些。将来应当是个得用的。rdquo;
满娘勤快晓事,姑娘放心吧。rdquo;宝莲笑着道。
若楚维琳没有记错,前世便是四月清明前后时,满娘的老子赵三儿暴毙,章老太太最是忌讳这些,把满娘送了回去。
只记得赵三儿是出了趟门。回来时就满身是血,踉踉跄跄要人扶着。又说不清楚经过,当夜就没了。
可具体是哪一日。遇到些什么事,楚维琳就弄不明白了。
楚维琳有心救赵三儿一命,好留下满娘细细调教,第二日便去央了楚维璟几句。
楚维璟正想寻个人跑腿,听说了赵三儿这个人,打听了一番之后便留下待用。
赵三儿一家又惊又喜,他们虽是家生子,可都在外院做事,得不来主子们的青睐,这等天上掉馅饼一样的事情根本想也没想过,等傻呵呵接了差事,仔细一琢磨才明白其中缘由。
定然是满娘得了主子喜欢,鸡犬升天了呐,真是不枉费一家人塞了那么多银钱给李和顺家的,把满娘送去了主子身边。
赵三儿得了新差,春风得意,也不在空闲时出府去走动,只在楚维璟的院子里候着,等着听差。
楚维琳依约和楚维琬一道出了府。
黄氏格外看重这趟崇王府之行,前前后后看过了两位姑娘的衣着打扮之后,又确定楚维琬带上了崇王妃赏的镯子,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楚维琳默不作声看着,黄氏前世如何待她、待楚伦煜和楚维琮先不去说,待自个儿的女儿那是再仔细不过了,大约这便是为人之母的心思。
黄氏想送她们过去,可又担心这般小心翼翼反倒惹了崇王府不快,强压着心情,叮嘱了几句让她们上了马车。
马车驶入崇王府,已有仆妇候在二门处,楚维琳踩着脚踏下来,粗粗扫了一眼王府便收回目光,和楚维琬一道见过了来迎她们的丫鬟婆子。
打头的婆子姓杜,一身褚色锦缎薄袄配了一条马面裙,头发梳得整齐精神,耳朵上一对简单的金耳环,不晓得是不是从前在宫中伺候过的关系,即便穿着并不富贵,但举手投足比小户之家的主母还气派,哪里像个仆妇。
杜妈妈面上带笑,亲切却不亲近,只引着楚维琳与楚维琬沿着游廊往内院里走。
一众的丫鬟跟在后头,却听不见脚步声。
楚维琬晓得,这就是王府里不一样的规矩。
这样的气氛,饶是楚维琳三世为人,都有些手心冒汗。
一路行至假山下,杜妈妈做了一个请rdquo;的手势:王妃就在上头花厅之中。rdquo;
楚维琳闻言,抬头望去,那假山说高不高,二十几级的台阶,用的是昆山石,山顶有一花厅。
楚维琬提了提裙子,楚维琳跟着拾级而上,越往高处瞧得越是清楚。那花厅只一间屋子大小,窗板打开,前后通透,瞧得到里头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