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们要去揣摩谁的心思?三皇子的吗?
楚维琳犹自纠结,却听老祖宗又说了一句话。
虽有爱屋及乌一说,可我偏爱恒逸,却喜欢你超过郁明,这也是人之常情,不仅仅是我,那一位也是一样的。rdquo;
老祖宗意有所指,楚维琳细细咀嚼了一番,终是明白过来。
圣上是偏宠贤妃不假,可他心中所属的并不是尚且年幼的小皇子,常家若因为柳氏的关系站到小皇子那边,定然是不妥当的。
而老祖宗的后一句话,又让楚维琳转了转眸子。
老祖宗说:一个屋檐下过日子,难免有些摩擦,从前赵氏作为长房长媳,做起事情来总不会束手束脚,如今涂氏、大楚氏、柳氏一块当家,你来我往的可要热闹了。rdquo;
楚维琳会意,垂眸道:老祖宗,孙媳会劝一劝太太,莫要因着中馈,伤了妯娌和气。rdquo;
老祖宗见她懂了,微微点了点头。L
☆、第二百六十四章 牵连(三)
老祖宗的眼角布满了细纹,她的眼睛直直望着那白玉坐莲观音像,檀香袅袅,烟熏得眼睛有些发酸,可老祖宗并没有挪开目光,她一直望着观音手中的净瓶,以及净瓶中的柳枝。
人人都知道,这净瓶水有起死回生之效,妙手回春,便是枯死了的老树都能冒出新芽儿来。
老祖宗想求一求这圣水,盼着能洒在这常府之中,能叫这满门荣耀延续下去,如她最爱的回字纹一般,富贵不断头。
可这两年起起伏伏,饶是她如此坚持之人,都有些吃不准了。
只因,富贵荣宠是上位者给的,而圣心,永远都是难以琢磨的。
老祖宗有些干裂的唇微微动了动,她想着太后与她秉烛夜谈时说的话。
慈惠宫中,不缺宫人,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太后总会屏退了大部分的宫女内侍,只留下一两个贴心人,或是礼佛,或是抄书,或是沉思。
太后的这个习惯,老祖宗是知道的,甚至有些时候,她自己也是如此的,可只有亲身经历了,只有坐在那空荡荡的慈惠宫大殿之中,才能体会到太后心中的那份孤寂,那绝非她这小小的松龄院可比的。
太后不喜好拿香料熏衣,可她礼佛多年,即便是不点香的时候,她的身上依旧是淡淡的檀香味。她老人家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毕竟已经是古稀之年,再是注重调养,身子骨也不能和年轻时相比了。
她说:总想着都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万事都是一样的,可哀家是过来人。哀家自己知道。在心中依旧是有一些偏颇的。rdquo;
太后亲生了两个皇儿,一个是今上,另一个是谋反被诛的永王。而所有人都清楚,太后私心偏爱永王超过了今上。
老祖宗垂眸,她也清楚,自己是偏爱幼子超过了其他儿子。超过了要承继家业的长子。
太后没有停下来,她捻着佛珠。如回忆如倾诉:哀家自十四岁起伺候先帝,从潜府后院走到这三千楼阁,从未宠冠六宫,却也不曾失了帝心。先帝在位时,前后三位皇后,又有几任四妃。底下嫔妃们窥视算计,彼此倾轧纠结。哀家夜深时想起,都是一身虚汗,能活下来已数幸运,可却是哀家最终越过了她们所有人,入主慈惠宫。人人都说,哀家是胜者,可哀家情愿不住这慈惠宫,学那昌荣太妃一般,含饴弄孙,也比看他们兄弟搏命要好。无论是否有偏心之处,总归都是我亲儿,我怀胎十月、鬼门关前走一遭换来的亲儿。rdquo;
不走到这一步,终是换不来大彻大悟。
太后如今的顿悟,却也是没有回头路了的。
人心,安阳,这便是人心呐!哀家自个儿都会犯糊涂,会理不顺思绪,旁人又怎么能猜得准?便是亲儿,也是猜不准的。rdquo;太后长叹一声。
叹息声绕在这空旷的大殿里久久不散,老祖宗心里发堵,不知不觉间,连眼眶都有些红了。
安阳,是老祖宗的封号,时至今日,除了太后与圣上,再没有人这么唤她了。别人的口中,她以前是常府的当家太太,后来是常家的老祖宗,她满意这些称呼,她把自己和常府绑在了一起,她以宗亲的身份给常府带来荣耀,却希望其他人只记住常府。
常氏一门,是她甘愿为之奉献一生的所在。
可在太后与圣上心里,她一直都是安阳,是荣安公主的孙女。
太后是以她自己的经历,在劝着老祖宗。
当年,永王因着太后的偏宠,觉得即便不能胜过其他兄弟,也断不会输给自己的嫡亲弟弟,可偏偏,就是这个弟弟荣登大宝,永王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甚至觉得是弟弟谋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这才会hellip;hellip;
因为偏宠,所以样样会依着他的心思,样样会给他最好的。
因着偏宠,常恒逸当年才会误以为柳思璐是老祖宗替他选的妻子,他压根没有想过还有一个常恒晨未说亲,因着偏宠,常恒逸在发现错误之后心态失衡,做下了那等错事,因着偏宠,老祖宗想方设法会护着幼子,因着偏宠,常恒逸一意孤行要娶柳思璐的妹妹进门时,老祖宗没有阻拦到底。
说到底,都是她偏宠太多。
安阳,哀家这两年也很糊涂,当年留下琰儿的命,到底是对是错?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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