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锐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沈音曜,你打招呼的还真特殊。”
沈音曜也尴尬的笑了一下:“我跟你又没什么可聊的。”
这是实话。
封锐略微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用得着这么直白嘛?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说会话了。”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在一块,出现的永远是威胁和鲜血。
似乎上一次他们两个人和平友好的交流,还是在沈音曜很小的时候,那会儿他抱着她,给她讲灰姑娘的故事。
时光啊,已经过去的太久了。
封锐抬起头,目光不复当年的清澈,他似乎是不解,问:“为什么还愿意来看我?”
“我也不知道。”沈音曜实话实说:“就是觉得,我应该来见你一面,不过我也挺奇怪的,我以为你会提出,想见那个女人的。”
“见她可比见你难多了。”封锐道:“我们都是罪孽深重的人,所以到了地狱一定会再相见的,不差那么一会儿。”
封锐的表情很是淡然。
若不是沈音曜从小就与他相识,又差点丧命在封锐的手下,她几乎都要相信封锐有一个完整而健全的人格,不然怎么还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她忍不住嘲弄了一句:“你还知道。”
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谁知道封锐听到她这话,又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沈音曜,我也不是白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正确的事情,什么事错误的事情,我受到的教育都告诉我了,只不过,很多时候,看上去正确的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生活在的这个世界上,情感对人类的影响是最为深重的,依恋一旦产生,戒掉很难。”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浮萍,好不容易有人能够依靠,一个人多艰难,总要有人相互取暖。”封锐始终都挂着微笑:“但是相互取暖太难了,人心总是容易变的,有一个完全听从自己的人,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才觉得你有点三观,你又来和我扯歪理。”沈音曜语气冰冷:“什么完全听从相互取暖完全都是屁话,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不是抹杀掉他们的性格,封锐,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你,你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其余别的人,不要用你那可怜虫一样的想法,来揣测所有人。”
她似乎蕴藏着很大的怒气,林邈看得出沈音曜在拼命克制。
封锐恍惚了一下,喃喃道:“真像啊……”
沈音曜皱眉。
封锐却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沈音曜,她经常和我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和我说,如果你能够变成一个和我一样的奴隶,她甚至愿意破格不把你卖给那些有钱人,而是跟着她一起继续实验,要知道,我跟在她的身边,可是没有受苦,可是这样聪明的你,为什么会没有看穿我的意图呢,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刻薄的样子,跟她真的很像。”
因为你从小到大,最多的时光,都是跟在她的身边。
所以你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会不自觉得和她一样。
这就是人啊,因为无从学习,所以只能模仿。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见沈音曜的原因,他当然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那个人了,他唯一能见的,只有眼前这个,看上去冷冰冰,没什么温度,却带着她一半血缘的人。
沈音曜睨他一眼。
她冷笑道:“像吗?真是可惜,就算我们长的一模一样都不会是一样的人,无论是说话也好,神态也罢,就算是像到骨子里,可我们永远不会是一个人,你对着一个复制品都能自我感动到心里满足,封锐,我真为你可怜,也不,你并不需要我可怜,你只需要沉溺在你自己给自己编制的谎话里,这辈子都不用出来,挺好的。”
沈音曜冷漠的嘲讽道:“真的挺好的,你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吧,封锐,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见面了,哪怕你死。”
少女站起身,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离开。
封锐猛地站起来,似乎是不甘心,他挣扎着大吼:“沈音曜,做错的从来都不是我,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我的美梦,是,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是很过分,可是我对你的伤害只有身体上的,而你对我的伤害有多少你知道吗?你摧毁了我的精神,你摧毁了我给自己造的梦想,是你先摧毁的我!你从出生就摧毁了我!!!”
“简直就是疯子。”林邈攥紧拳头:“他都说的是什么鬼话,难不成我们家音音生下来还是个错误,他妈的,我看他是想死!!”
在旁边的负责人尴尬的摸了下鼻子。
林邈冷哼一声。
沈音曜对封锐的疯话置若罔闻,直接走到了隔壁房间,小姑娘的眼眸中蒙着一层寒霜,负责人能听得出来,她已经是在克制了。
“抱歉,我实在是不想再见他了。”
小姑娘看起来很是疲倦。
负责人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在他看起来,这小姑娘挺可怜的,整个故事中,她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还要被迫见上封锐一面。
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
负责人摇了摇头,但有些话还是要说:“你,要不要见你……曾梓婉一面。”
他本来也是好心,没准……
--